要知道,长青前段时日曾造访京畿一带各处宫观,与朝廷供奉的众多高道前辈,几乎都有一面之缘,这位李炼师却全然陌生。
然而仅凭此人周身流露的高玄气质,长青便知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王屋山?”长青心中忽然有了猜想:“莫非是天坛峰阳台宫的仙师?”
“我辈皆是修道之人,何必尊称仙师?”李炼师一扫拂尘,淡笑一声,随后点头:“我乃阳台宫李含光,日前玄都观罗道友在圣人面前表奏,说我精通消灾祈禳,因而代为前来。”
长青听到对方姓名,不由得震惊变色,当即拱手揖拜:“原来是宗师首徒,晚辈失礼了!”
“他……谁啊?”程三五在长青身旁,悄悄问道。
长青见程三五毫无礼数,气不打一处来,差点要踩他一脚。好在此时阿芙出言解围:
“他是白云子的徒弟,未来最有可能接掌上清派宗师之位的人。”
李含光摇头道:“上使说笑了,师尊门下弟子甚众,我颇不成器,岂敢觊觎宗师之位?”
“不成器又岂会让你主持阳台宫?”阿芙浅笑道。
程三五还是没听懂:“他们说得都是啥?”
长青只好解释道:“白云子不仅是上清派宗师,更是被誉为当代道门第一人!这下你明白了吧?”
本朝道门鼎盛,其中又以上清一脉最为尊贵,几代上清宗师皆受大夏皇室尊崇,并以厚礼相待。
达观真人受召入集贤院,就已经让长青备受礼遇,而上清宗师地位名望可想而知。
白云子几次前往长安,王公贵族皆以能亲自拜谒为荣,就连圣人都要请白云子为其授箓。
当今皇帝崇道好仙,待诏随侍的道人甚众,受其礼遇厚待者亦多,但是无人能与白云子相提并论。
白云子被誉为当代道门第一人,其中或与上清一脉深受君王尊崇有关,但他在道法上的造诣和学问成就,世间学道之人无不钦佩敬服。
“这道门第一人那么厉害,为何不见他亲自来河北?”程三五却是一副得寸进尺的无赖模样。
“惭愧,师尊曾教诲我们,修道之人当怀慈俭之心,不敢为天下先。”李含光摇头:“师尊从不认为自己是道门第一人,此言休要再提,还是谈正事吧。”
众人各自落座,长青取出一个小木匣递给李含光,内中有三只蝗虫,然后他简略讲述起先前种种遭遇见闻,还有自己的猜测。
“……总而言之,我觉得此次旱灾与蝗灾,定然有妖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其用心极其恶毒,图谋难测。”长青言道。
李含光抓起一只蝗虫,没有立刻做出判断,而是望向陈子明:“不知宣抚使怎么看?”
“如果真是有妖人谋逆,自然要调遣兵马即行讨灭。”陈子明望向内侍省等人,语气慎重:“但朝廷即将要在河北推行新政,如果逆乱太甚,恐怕会坏了新政大局。几位上使如果可以诛除逆党首脑,将乱象化解于萌芽,想必更合圣心。”
程三五与强圉君都将目光投向阿芙,她则说道:“如今净光天女被幕后主使救走,仓促间要找到他们,恐怕不容易。”
李含光察觉众人期待眼神,他深思一番,然后望向长青:“你方才提及净光天女借娜迦众收摄水气,可有想过,水气不会凭空消失,定有去处。”
长青眼睛连连眨动,立刻想到白云子曾经编撰《天地宫府图》,惊疑道:“难不成他们将水气摄入某处异方之天?”
“不无可能。”李含光点头道:“如果猜想属实,净光天女驱使娜迦众所作所为,等同是搬运水气,由此加剧旱灾,促使蝗虫破土孳生。”
长青则说:“若前辈登坛祈雨、消禳虫蝗,那或许会引出净光天女再度施展神通,搬运水气。”
“消殄虫蝗、祈雨保禾,我确实可以做到,此次准备也相当充足。”李含光言道:“但我无法保证一定能欧引出净光天女。”
“或许她已经死了。”强圉君插嘴道:“我所发最后一箭,专为破坏功体根基,修为再高也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