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高长史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巨钟敲响,险些坐不住,强颜欢笑道:“是,下官马上去安排。”
“正好,我也顺便去看看。”程三五起身道:“你们存放军器的仓署在哪里?带路吧。”
“上使……请随我来。”高长史只觉得脚下虚浮,强撑着将程三五带到后堂,让其余诸曹官吏退下,自己与程三五单独相处。
“高长史,这是何意?为何不去仓署?”程三五强忍笑意,他倒是要看看眼前这人要耍什么手段。
“下官正要向上使禀报此事。”高长史言道:“本府近来有妖邪作祟,盗走大批军器,若非上使亲至,下官断然不敢向他人透露!”
“妖邪作祟?”程三五两眼一大一小,随后问道:“那妖邪长什么模样?披毛还是戴角?蹄足还是爪足?有没有化作人形?化作人形后是男是女?会用什么法术?巢穴位于何处?”
一通连珠问话,让高长史怔在原处无言以对,只晓得张开嘴巴。
程三五翻了个白眼:“你好歹找个可信一些的理由,还妖邪作祟……不知道内侍省也跟各路妖魔鬼怪打交道么?我一路斩妖除魔过来,你觉得这种鬼话骗的了我?”
高长史身子颤抖,没想到这回真的碰上熟知妖邪之人,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搬出长青:“不,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长青先生所言,下官也只是转述而已!”
“哦?”程三五看出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与长青的关系,于是问:“那又是谁?”
“是朝廷派来护送道祖真容圣像的道长,也是当朝陆相之子。”高长史急切言道:“如今长青先生还在江都城,上使如果不信,我立刻将他请来!”
“呵呵呵,你这是要将陆相一并拖下水,对么?”程三五露出有些阴冷地笑容:“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攀扯多少人,到时候一个个彻查下去,就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个说辞,又肯不肯在这种事情上帮你一把。”
高长史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这才发现,自己试图拉拢陆相之子,或许不算太高明。军器失窃这种事情一旦暴露,几乎所有人都会放弃自己,哪怕是过往给陆相投献甚多,可真到了危难关头,谁都没法仰仗!
“军器被盗走多少?”程三五脸色严肃起来。
“仓署所藏超过八成,都被盗走了。”高长史答道:“那是扬州……不,是江淮两道大半年打造的军器,几乎全都被盗走了。”
“八成?”程三五抬手指点:“你啊,我觉得现在上吊自裁谢罪,应该还来得及。”
高长史吓得跪倒在地,抖若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三五看他这副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坐下说:“行了,跪在地上啥事都干不成,有空发抖,不如想想怎样把这桩事情处理好。”
高长史四肢着地,爬到程三五跟前:“要怎么做?还请上使教我!”
“没有军器,那便用财帛代替,这也是新政之一。”这个办法不是程三五自己想的,而是来此之前,由阿芙和长青提出,“高长史你在扬州长史这个位置上,应该没少捞钱吧?好歹吐一些出来,否则我怎么跟上面交待?”
“是、是!”既然能用钱解决,高长史便觉得有转机,立刻来了精神:“不知上使需要我拿出多少?”
程三五剔着指甲缝,优哉游哉道:“这就要看你高长史有多少诚意了。”
“三十万贯……如何?”高长史伸出三根手指。
程三五当即起身:“我还是要去仓署看看军器。”
高长史连忙揪住程三五衣袍下摆,叫道:“五十万贯!”
“你是要白绫还是鸩酒?”
“八十万、八十万贯!”
“哎呀,你说会不会是地方官员勾结贼人,意图谋反,将军器私卖给逆党了?”
“一百万贯!”高长史声嘶力竭地叫喊道:“一百万贯!算我恳求上使,饶过我吧……”
程三五长叹一声,蹲下身来,拍打着高长史脸庞:“这样才对嘛,赶紧把财货准备好,可别让我等太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