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夫人看得出来,眼前女子野心颇大。这样的人有权势、有手段,的确能够守护家业传承,可是刚刚认识便将家业拱手让出,何老夫人还不止这般昏聩。
“我能听听伱的谋划么?”何老夫人不急着下判断。
阿芙示意茶盏,何老夫人当即持壶添满,饮过之后方才说道:“如今江淮地界上有逆党试图扶植废帝子嗣,正在暗中积攒人马势力,不久后必将生出大乱,江淮各路人马皆难免卷入其中。此等乱象既是危难,也是汰弱留强的时机,未来江淮武林的局势,也必将由胜者决定。”
何老夫人暗自倒吸一口凉气,阿芙明明知晓目前形势危急,不仅不打算遏止,甚至刻意放任事态恶化,就为了日后乱中取利,这种心思可谓深险至极,真不知会有多少人因她此念而葬送性命。
“我知道你对此心存顾忌,任何人听到这番话,估计都以为我疯了。”阿芙却一如既往从容:“你可以不参与,我也不强迫。但将来吴岭庄和湖州关氏遇到的危难,也容我视而不见。”
虽然嘴上说着不强迫,但眼下形势,何老夫人其实没有多少选择,投靠阿芙则意味着背靠内侍省这棵大树,从而在即将到来的混乱中得以保全。
何老夫人虽然身在江湖,却十分清楚要跟官府搞好关系。湖州本地长官对她多有尊重,除了是逢年过节的投献,更主要是何老夫人对湖州关氏管教严格,使得地方平靖,税赋充足,让府衙官吏省了许多麻烦。
因此,只要能够保全吴岭庄传承,何老夫人不介意攀附内侍省。
“上章君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何老夫人感叹道。
“以你的智慧,应该不难选吧?”阿芙手指摩挲着茶盏。
何老夫人笑道:“我有几个晚辈,既是弟子,也当做女儿来养。原本是打算日后将她们风风光光嫁出去,与同道结好互盟。先前昭阳君来到,我便存有此想。可现在上章君来了,我这里却没有好儿孙作婿。”
阿芙闻言捧腹大笑,好一阵才说:“这事光问我一个可不行,还是要找昭阳君仔细参详。”
……
“何老夫人说了,想把一名弟子嫁给你。”
正在那大快朵颐的程三五,忽然听到这话,差点呛住,连在他一旁的长青也是错愕不已。
程三五醒来之后,何老夫人亲自探视,她见程三五无恙,当即命人端来酒食,设宴款待。同在席上的还有长青、阿芙与胡媚儿。
相互介绍一番,还没等程三五填饱肚子,阿芙便说出这番话来,让他猝不及防。
“这……怎么一下子说起这事?”程三五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阿芙支着下巴,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吴岭庄的处境你也知晓,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何老夫人还有还有这么多柔弱姑娘被人欺凌?”
程三五愣了一下,他不明白这满庄子老少的死活与他有何关联,连忙擦嘴摆手:“打住打住!不是只有吴岭庄的产业吗?为何这里的人也要由我来照顾了?”
何老夫人敛衽起身,主动为程三五斟酒,随后语重心长道:“程郎君,老身年事已高,吴岭庄内缺乏可靠之人,湖州关氏又遭群豪觊觎,未来必遭欺凌霸占。老身希望能够为众子弟寻得强力奥援,因此打算以吴岭庄为招婿嫁妆。”
说完这番话,何老夫人朝程三五深深揖拜,这让他越发糊涂,不由得望向阿芙,连连用眼神表达疑问。
奈何母夜叉回避目光,嘴唇微微撅起,脸上似乎还有几分醋意,看得程三五头皮发麻,他从未见过母夜叉如此!
“这……”程三五赶紧望向一旁长青,低声道:“喂,帮帮忙啊。”
“我怎么帮?”长青也有些发懵,他自己都没有婚娶成家,又哪里知道别人的事?而且在他心目中,程三五就是混迹江湖的游侠儿、浪荡子,这种人就不像要成家立室的。
程三五连连挠头,他赶紧朝下拜不起的何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你先别急,这事理应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莫非是担心老身的弟子配不上程郎君?”何老夫人问道。
程三五解释说:“不是……问题不在你们那。像我这种人是没法成家的,内侍省的命令一来,我就要到别处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