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即便是冯公公也深感不妥,起码这不是正常商谈大事该有的口吻。
“阏逢君真会开玩笑。”田青埂面对眼前高手,丝毫没有怯场惧怕:“我现身坦白,已经是诚意了。若能联手,彼此自然能够增进了解,没必要急于一时。至于说太一令,恕我直言,阏逢君在饕餮面前尚且不是一合之敌,凭什么守住太一令?”
阏逢君咬牙切齿,玄功运动,引得屋内狂风大作,吹得三人衣发乱翻。
“好了。”冯公公见状不妙,当即出言喝止:“此事干系重大,我们还需审慎考量一番。田监既然自白身份,还请暂时留在翊善坊。”
田青埂毫不示弱:“天气寒冷,老夫受不得冻馁,还请冯公公备足炭火热汤。”
“自当如此,请。”冯公公唤来下人嘱托一番,让人带田青埂下去。
“你失态了。”二人独处时,冯公公打量起阏逢君:“衡山一战对你震撼极大,以至于连清静心境也守不住。”
阏逢君徐徐调息,尽力凝定心神。被无形神锋所伤的肩头,虽说早已痊愈,但总是有虚幻不实的疼痛。
“我们过去对拂世锋的看法,可能稍有偏差。”阏逢君说道:“如今回想,闻夫子的真实用意,恐怕是要让拂世锋就此断绝,连同太一令在内,彻底消亡。”
冯公公显然并不相信:“此言不过是对这群阴谋家的涂脂抹粉。”
“但方才田青埂所说并非凭空捏造。”阏逢君抬手轻按肩头,心有余悸道:“如今饕餮夺取太一令,历经雷劫而不死,其能通天彻地,若真让他谋划功成,让世间重返洪荒,九州必将沦为焦土!”
冯公公眉头微皱:“这是否有所夸大?程三五说到底不过只是孤身一人,就算颇有来历、修为高深,也不至于让九州沦为焦土。”
“你没有亲眼见证那场战斗,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可怕。”阏逢君牙关紧咬,即便是面对闻夫子,落于下风时他也没有这种恐惧,但程三五这种天地不容、雷劫难煞的祸世大凶,着实令阏逢君生出存亡之忧。
冯公公端坐不语,在他看来,阏逢君就是因为一场惨败而致使心境动摇,这种事对于修行人来说并非不可能,只是显露人前,不免丑陋难堪。
“眼下首要还是先针对拂世锋。”冯公公起身言道:“田青埂在将作监多年,经他之手修缮的宫室极多,必须重新排查一番,确定其中没有机关。我会命人仔细拷问,让田青埂吐露其他成员身份。”
“且慢!”阏逢君连忙劝阻:“此事万万不可,拂世锋肯主动派人传话,足见事态危急,若是趁这时候落井下石,反倒不智。”
冯公公却说:“你难道没看出来?这分明是拂世锋危言耸听,好迫使你我屈服顺从。”
阏逢君摇头:“拂世锋没必要这么做。”
“你又有何凭据呢?”冯公公质疑道:“阏逢君,你是否忘了,铲除拂世锋乃太祖遗诏。而且这种隐于世外、操弄局势的阴谋之辈,最不可信!”
“可是——”
“够了!”冯公公拂袖道:“你累了,往后一段时日好生歇息,不必操劳了。”
言毕,冯公公就此离去,留下一个茫然失措的阏逢君。
……
当冯公公匆忙来到兴庆宫时,恰好在宫门处撞见陆相。
“陆相安好。”冯公公拱手一礼,凭他耳力能够听见宫中琵琶声响,定是圣人在演奏新曲,心知不是打搅之时,于是顺口问道:“不知陆相方才入宫,奏报何等大事?咱家到了圣人面前,好歹腹有底稿,不至于惹得圣人不喜。”
陆衍微微一笑,脸上却看不出多少喜色:“刚收到奏报,衡州有苗蛮獠夷叛乱,彼处既是南北通衢,也是汉夷杂居,处理不慎,恐弥漫临近州县,从而断绝南北通途。”
“小小苗乱,对陆相而言想必不值一提。”冯公公对此并不在意。
陆衍对此不置可否,接着又说:“只是我这里另有一封奏报,不知是否要递给圣人。冯公公来了,正好替我参详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