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确定有喜了?”
陆老太爷坐在书案后,天光从窗棂间投射进来,照在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里,阴影交织,显得这张满是皱纹的脸愈发阴森。
李妈妈恭敬垂首:“郎中说,已经两个月了。”
“两个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陆维奇声音沙哑地笑了起来,“你先回去,不要打草惊蛇,阿霆后日就能到,他一回来,马上举行仪式。”
“那老太爷……那个李东溟怎么办?”
“不用理会他,”陆维奇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个稀里糊涂的毛小子,什么大记者、进步青年,这些搅乱朝纲伦常的蠢蠹!国贼!”
他说到这里,忽的便忿忿不平起来:“听说那丫头还教寒深看起了反书?”
“是,”李妈妈道,“都是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有洋人的,也有那些什么进步人士写的。少爷教人出去买,老奴怕弓起少爷怀疑,所以没有拦着。”
“罢了罢了,左右也没几天,任他们去罢。”陆维奇摆了摆手,“不过那个李东溟在调查的事倒也有些意思,齐佩林……眼下老夫暂且没功夫收拾他,待此间事了,一并与他算账。”
他口中的齐佩林正是齐老爷,瑶姬的父亲。没想到这位齐老爷次日就亲自登门来拜访了,拿袖子擦着脸,额上都是汗珠子。
“老太爷,我也是没办法了,家里的老太太不知怎的闹着一定要见孙女。”
陆维奇的脸色很不好:“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老太太已经糊涂了?”
“是糊涂了,”齐佩林道,“否则我当初也不能借口把女儿给骗回来。”
偏偏就是糊涂了,才让人头疼。齐老太太自从糊涂后一直表现得很安静,喂她吃饭她就吃饭,喂她喝药她就喝药,也不闹人。
但昨天也不知怎的,忽然嘀咕要见孙女,不给她见她就闹,大喊大叫,甩开佣人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往外跑,跟疯了一般。
齐老爷跟齐夫人连番上去劝,没一个奏效的。
“这不,”齐佩林指了指自己挂了彩的额角,“让老太太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