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弯腰摆了一个“请君入席”的姿势,谦虚道:「老奴蒙陛下信任,入司礼监任职,太监总管不敢当。」
石亨笑道:「谁不知道曹公公你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自你义父仙去这大内便以你为首,如今这朝野内外,谁敢不给你曹公公三分面子!」
吴风知石亨是说给自己听的,暗自点头,缓缓又将目光转向沈林。
石亨继续向吴风介绍道:「这位沈先生你莫要看他无一官半职,川蜀一半的产业都和他有关哩!对了,沈先生尤擅铁冶军工,我大明的军备器械不少还要倚仗沈先生锻造局。」
吴风抱拳一礼,道:「久仰二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人自房中恭维一番,便闲聊起来,此时石亨举杯叹道:「于少保真乃国之栋梁,当年土木堡一役英宗被俘,举国哗然,唯有于公奋不顾身,统兵御敌,誓死捍卫京师!」
吴风亦道:「家师昔日卫国之心,守土之责,吾辈也时常以此勉励自己。」
石亨突然声音压低,轻声说道:「只不过……于公当年极力推代宗即位,却遥尊身在瓦剌的英宗为太上皇,也因此受代宗器重成为国之栋梁。这其中……颇有些当年安史之乱的味道啊。」石亨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而如今英宗还朝,更是举出了代宗条条罪状。吴老弟,你可懂我的意思?」
吴风面上不改颜色,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石亨跟着道:「复辟之初,陛下为稳定大局,并未惊动令师,但如今朝中局势渐稳,恐怕……」
吴风回道:「你说地不错,家师如今确实已骑虎难下,如今的天顺年早已不是当初的正统年,更不是代宗的景泰年!若不对家师下手,那么他的复辟之名将受人质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令不行,这些是陛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的。」
石亨笑道:「老弟果然是少年英才,一点就透!」
吴风疑道:「以大人的意思?」
「取而代之!」
据传景泰年间石亨就与于谦不和,二人也因此结下了梁子。如今石亨身为英宗复辟的第一功臣,荣宠一时,自是不会放过昔日给自己找麻烦的于谦好日子过。
月上中梢,四人将大事敲定。离席之时,吴风本想留吴贵单独细谈,吴贵却推说宫内夜晚宵禁,入宫遭人盘查为由拒绝了吴风,称将来有时间细细解释。
吴风无奈,只得独自离开。出了扶柳阁走至回廊,廊下立着一位身着紫衣的中年男子,正是沈林。沈林回头微笑,低声道:「风儿不记得我了?」
吴风摇头,问道:「沈先生曾经见过我?」
沈林轻声一叹,道:「不记得也罢,不过你要记住,我是你娘的人,我的意思也是你母亲的意思。你只消记住这句话便够了。」说罢将一块青色玉玦抛给吴风,施展轻功离去。
吴风举起玉玦细看,此物他认得,是沈家祖传的玉玦,也是身为沈家嫡系的凭证!不由摇头苦笑,叹道:娘亲,你到底是要走上这一步了!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吴风自沈林走后,心绪一直难以平静。十年寒窗,只为今朝一展抱负,成就万世功名。而于谦于我有知遇之恩,更视我如亲生儿子般看待,若要我背叛老师,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吴风啊吴风,枉你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
不知不觉,吴风已走入园林深处。他本是要回府歇息的,然而今晚发生的事他需要静下心来思量一番,待看到此处环境清幽,便独自一人在这园中漫步。只是不知不觉,他走地有些深了,这园子颇大,似乎有些迷路了。
「吴公子!」一声温柔如细雨般的声音在幽静的园中传来,打断了正自思索的吴风。这声音不似年轻少女清脆动听,却有着一股中年女子的轻柔魅惑。
吴风连忙转身,幽暗的月光下一位身着大红宫装的中年美妇优雅走来,一举一动之中似极具媚态,但举手投足间又十分合礼仪。
「你是……月娘夫人?」
「见过吴公子。奴家正是月娘,夫人二字却是万万不敢当。」月娘身子微福,向吴风施了一礼。
吴风疑道:「这么晚了,正是生意红火之时,月娘怎会在此?」
借着月光,吴风紧盯着月娘宫装下那一袭火红抹胸,紧紧地包裹着两颗丰硕的肉球。再看看这腰下的鼓起,月娘这胸臀竟一点也不亚于娘亲!
月娘自是看到了吴风放肆的目光,脸颊微微一红,嗔道:「公子来月楼,既不点姑娘玩乐,又不肯回府歇息,独独跑到这园内发呆,现下又这般无礼地盯着奴家看。是何道理!」
吴风尴尬一笑,道:「倒是小生唐突了,这就给月娘赔不是。不过小生初次来这月楼,自是要给月娘您个面子,照顾一下这里的生意不是!」
月娘欣然笑道:「不知吴公子看上月楼哪位姑娘了,奴家这就把她请来伺候公子。」
吴风欺身向前,贴着月娘傲人的身躯,两眼逼视,邪笑道:「你!」
月娘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颤声道:「你……奴家十三年前便不再接客了,公子莫要无礼!」
「也罢!既然月娘看不起小生,小生也当知趣,告辞了!」吴风说罢便要甩袖离开。
月娘心中也知这少年惹不得。适才石亨离去前亲自交代月娘要伺候好这位吴公子,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但自己当初已暗暗立下誓言此生不再卖身接客,一时间难以取舍。
「等等!」见少年当真要负气离去,月娘连忙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