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梦】第八十八回 因不测贾元春染恙 惜佳人贤德妃赐婚(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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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听了更急了,不由拉住了黛玉的手道:「好妹妹,我……」

黛玉却将手用力一挣道:「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的,成什么?别拿我当你那些没廉耻的好姐姐好妹妹们,我禁不起!」

正说着,门却开了,宝钗脸色煞白白的就站在外头,面带愠色,胸口不住起伏,好一会子才走了进来,平静了声音轻声道:「颦儿,你这话,是不是有些太重了些?」

黛玉道:「哟,宝姐姐来了,好一阵子不得见了,如今气色越发的好了不是?呵呵,瞧我这记性,现在应该叫宝二奶奶了吧?」

宝钗身子一震,也冷笑道:「宝二奶奶可不敢当,究竟谁才是宝二奶奶,大家心里倒也都明白吧?我现在是宝玉的人了,虽不是夫妻,却也是娘和太太定下的,若说起没廉耻,是不是稍嫌重了些?」

黛玉本也是在气头上说的那番话,如今被宝钗听了去,不免也觉得说得重了些,又听宝钗说起她和宝玉的事儿是薛姨妈定下的,不由触动了心中最细的心弦,只将脸转过去道:「是呢,你们都是有娘疼的,唯独我孤单单一个……」说着,那早就含在眸子里的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帘一般一颗颗掉落下来。

宝玉在一旁急得不行,却又不知道该劝慰哪一个,口中只好姐姐好妹妹的叫个不住。宝钗擦了擦眼角的泪朝宝玉道:「宝玉,你先出去吧,这里我和颦儿慢慢的说就是了。」说着只将宝玉推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宝玉只得在门外打转儿,时而爬窗观望,时而侧耳细听,却只听见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夹杂着女儿的啜泣声,好在二女并无争吵。却也不知里头说些什么,也不敢贸然闯入,只得在外头辗转心焦。

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门才推开了,在台阶上坐着的宝玉忙站了起来,倒是唬得牵着手走出来的宝钗黛玉二人一跳。宝钗道:「宝玉?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宝玉见二人都是眼睛红红的,两只手却牵在一处,不由得也伸出手去,将二人两只手紧紧的攥住了道:「你们姐妹说通顺了不成?好妹妹,可不恼了?」

黛玉忙将手抽出来嗔道:「我们姊妹好不好与你什么相干?我们又什么时候不好了?」宝玉被抢白的只好搔头傻笑。

宝钗也将手抽出来道:「颦儿,我去了,改日再来看你罢。」说罢转身就走。

宝玉却不知是该随了宝钗去还是留下来,愣了一回,宝钗却走远了。宝玉忙随着黛玉进屋道:「好妹妹,你和宝姐姐都说了什么?」

黛玉幽幽的坐定了,才道:「我们说什么是我们的事儿,你来问什么?」宝玉哪里肯依,又纠缠起来。黛玉缠不过才道:「你若想知道只管问宝姐姐去吧,我懒怠跟你说。闹了这么一会子我也乏了,你若是饶我清静一会子便是我的造化了。」

宝玉无法,只得也跟着呆坐了一回,见黛玉只在榻上懒懒的歪着并不搭理自己,心下无趣,只得起身去了。来至梨香院,忙去追问宝钗,宝钗摇头苦笑道:「既是颦儿不想让你知道,你也别来闹我了。横竖你只放心就是了,只是日后莫要辜负了颦儿就是了。你去吧,好歹也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宝玉只得起身去了,不在话下。

又过了几日,宝玉仍挂记薛蟠一行,便去寻冯紫英探问。见了面,冯紫英却笑道:「宝兄弟,我正要去寻你的。说来也奇,你猜这事到底怎么着?」遂将宝玉引至清净处讲了起来。

原来自打那日起冯紫英也是四处留意打探,却并未听到有官府通缉的文书发出,心中好不纳闷,想起倪二临走前说起的王短腿,便着了便衣去寻。对了切口,方从王短腿处打听了大概。

原来这薛蟠本是要犯,那典狱知道薛蟠被劫后哪里敢往上报?权衡再三,好在薛蟠一案已定死,不能翻案,也不用再提审,只等着明春问斩的。那典狱便只令提了一体格相貌和薛蟠相近的死囚,又许下他家人许多银两好处,嘱他冒名顶替薛蟠仍关押在狱中,只盼到了行刑之期胡乱提了人一斩了事。又命之情人一个字都不许透露,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故而才不曾有通缉官文。

宝玉听了心中一块石头方落了地,与冯紫英又闲话几句,便起身告辞,要将此事告知薛姨妈并宝钗。来至梨香院薛姨妈房里,正巧儿宝钗正亲自服侍薛姨妈吃药。宝玉不敢唐突,只等薛姨妈吃完了药方将冯紫英所讲的说与母女二人听。二人听了不由都长出一口气,薛姨妈更是双手合十口中念佛不止。

宝玉笑道:「这可真是大哥的造化了。老天不绝他。只要他肯好好隐姓埋名,将来必还有出头之日的。娘,你只管好生养病,母子团聚的日子自是不远。」

薛姨妈不由又落下几滴泪来,拉着宝玉的手道:「我儿,真是难为你了,为那混账哥哥操了这许多心。」

宝玉道:「妈妈哪里话?还不都是应该的。」

宝钗也道:「妈妈,这是喜事,可别再悲痛了,妈妈若感激宝玉,只好生养病才是正经,也不白辜负了他这一片心。」

薛姨妈本就是心病,自打宝玉接了薛蟠出来,母子在悼红轩见了面之后便觉得又有了指望,故心境也开朗了许多,自然那病也有起色。宝玉又找了好太医,薛姨妈也颇肯吃药静养,这病已好了三分。今日又得知薛蟠不曾被追捕,更是轻松许多,那病便一日好似一日,不一一细表。

一晃过了几日贾赦贾政正在厅上坐着,门外有人报有两个老公公在外头求见。贾赦道:「请进来。」门上的人领了老公进来,贾赦贾政迎至二门外,先请了娘娘的安,一面同着进来,走至厅上让了坐。

老公道:「前日这里贵妃娘娘有些欠安。昨日奉过旨意,宣召亲丁四人进里头探问,许各带丫头一人,余皆不用。亲丁男人只许在宫门外递个职名,请安听信,不得擅入。准于明日辰巳时进去,申酉时出来。」

贾政贾赦等站着听了旨意,复又坐下,让老公吃茶毕,老公辞了出去。

贾赦贾政送出大门,回来先禀贾母。贾母道:「亲丁四人,自然是我和你们两位太太了。那一个人呢?」众人也不敢答言,贾母想了一想,道:「必得是凤姐儿,他诸事有照应。你们爷儿们各自商量去罢。」贾赦贾政答应了出来,因派了贾琏贾蓉看家外,凡文字辈至草字辈一应都去。

遂吩咐家人预备四乘绿轿,十余辆大车,明儿黎明伺候。家人答应去了。贾赦贾政又进去回明老太太,辰巳时进去,申酉时出来,今日早些歇歇,明日好早些起来收拾进宫。贾母道:「我知道,你们去罢。」赦政等退出。这里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也都说了一会子元妃的病,又说了些闲话,才各自散了。

次日黎明,各间屋子丫头们将灯火俱已点齐,太太们各梳洗毕,爷们亦各整顿好了。一到卯初,林之孝和赖大进来,至二门口回道:「轿车俱已齐备,在门外伺候着呢。」不一时,贾赦邢夫人也过来了。大家用了早饭,凤姐先扶老太太出来,众人围随,各带使女一人,缓缓前行。又命李贵等二人先骑马去外宫门接应,自己家眷随后。文字辈至草字辈各自登车骑马,跟着众家人,一齐去了。贾琏贾蓉在家中看家。

且说贾家的车辆轿马俱在外西垣门口歇下等着。一回儿,有两个内监出来说:「贾府省亲的太太奶奶们,着令入宫探问,爷们俱着令内宫门外请安,不得入见。」门上人叫快进去。贾府中四乘轿子跟着小内监前行,贾家爷们在轿后步行跟着,令众家人在外等候。走近宫门口,只见几个老公在门上坐着,见他们来了,便站起来说道:「贾府爷们至此。」

贾赦贾政便捱次立定。轿子抬至宫门口,便都出了轿。早有几个小内监引路,贾母等各有丫头扶着步行。走至元妃寝宫,只见奎壁辉煌,琉璃照耀。又有两个小宫女儿传谕道:「只用请安,一概仪注都免。」贾母等谢了恩,来至床前请安毕,元妃都赐了坐。贾母等又告了坐。

元妃便向贾母道:「近日身上可好?」

贾母扶着小丫头,颤颤巍巍站起来,答应道:「托娘娘洪福,起居尚健。」

元妃又向邢夫人王夫人问了好,邢王二夫人站着回了话。元妃又问凤姐家中过的日子若何,凤姐站起来回奏道:「尚可支持。」

元妃道:「这几年来难为你操心。」凤姐正要站起来回奏,只见一个宫女传进许多职名,请娘娘龙目。元妃看时,就是贾赦贾政等若干人。那元妃看了职名,眼圈儿一红,止不住流下泪来。宫女儿递过绢子,元妃一面拭泪,一面传谕道:「今日稍安,令他们外面暂歇。」贾母等站起来,又谢了恩。

元妃含泪道:「父女弟兄,反不如小家子得以常常亲近。」

贾母等都忍着泪道:「娘娘不用悲伤,家中已托着娘娘的福多了。还请娘娘多多保重凤体为要。」

元妃又问:「宝玉近来若何?」

贾母道:「近来颇肯念书。因他父亲逼得严紧,如今文字也都做上来了。」

元妃道:「这样才好,只是也不必逼得太紧。宝玉打小身子就弱,近些年可好些了?」

王夫人回道:「承蒙娘娘挂念,宝玉这二年身子倒是结实,不大生病了。」

元妃点头道:「宝玉年纪也不小了,可考虑过大事了?」

王夫人犹豫了一下方回道:「老太太给定了林丫头,只是……前几日薛姨妈又将宝丫头许给了宝玉做小。」

元妃听了不由一惊,道:「可是那年我省亲见的宝钗?」王夫人答是。元妃道:「宝钗我是见过的,不论是长相还是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又是亲戚,怎么能做了小?」王夫人这才将薛姨妈病中托宝钗的事讲了。

元春听了叹道:「当初姨妈家也是那等风光,怎么说败就败了呢?」又问道:「黛玉和宝玉的婚事何时办?可定了日子?」

贾母回道:「东西到是三三两两制备下了,日子却还未定死,只是口头定下的,老爷的意思也是不让他们小的先知道。想是等着娘娘大喜的时候一并办了。」

元妃听了点头不语,又闲谈一会,遂命外宫赐宴,便有两个宫女儿,四个小太监引了到一座宫里,已摆得齐整,各按坐次坐了。不必细述。一时吃完了饭,贾母带着他婆媳三人谢过宴,又耽搁了一回。看看已近酉初,不敢羁留,俱各辞了出来。元妃命宫女儿引道,送至内宫门,门外仍是四个小太监送出。贾母等依旧坐着轿子出来,一行人回了贾府,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