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公笑着答应了,不一时,果然荤素蔬果摆了一桌,又上了一坛汾酒,又携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过来笑道:「小爷,这两位是品翠楼的头牌,一个叫如花,一个是似玉,让她们陪小爷可好?」
宝玉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女子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若是在一般人里,这两个女子也算是一等一的相貌了,可宝玉身畔女子哪个不有一番风情,又焉能将这两个风尘女子放在眼里,只点头道:「如此有劳两位姐姐了。」二女听了都娇笑着在宝玉左右坐了。龟公仍是立在一旁。宝玉朝龟公:「不用你伺候,忙你的去罢。」说着又摸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
龟公笑着接了道:「多谢小爷,小的就不在这儿打扰爷雅兴了。若有什么只管吩咐便是。」一面又转向二女道:「小爷可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你们两个可得好生伺候。」说着才退身去了。
如花似玉两个女子见宝玉虽是一身半旧的普通衣物,却是出手如此大方,也猜着宝玉不是乔装的官宦子弟,便是富甲巨商家的公子哥儿。又见宝玉生的如此相貌,举止又是文雅,比那些上来便知道搂搂抱抱的粗俗子弟不知强了多少倍,心中更是喜欢。
那穿红的女子因笑着拿起酒壶将宝玉身前的酒杯倒上了就,双手捧了送到宝玉唇边道:「爷,小女子如花,先敬爷一杯。」宝玉刚要伸手去接,如何却不放手,而是亲手送至宝玉唇边,宝玉无法,只得一口干了。
那穿绿的也笑着斟酒道:「爷,小女似玉,也敬爷一杯。」宝玉只得又吃了一杯。如花似玉一齐拍手叫好,如花又去斟酒,一面笑道:「不知爷怎么称呼?哪里人士?」
宝玉心道:「如此这般被灌酒只怕不出一会儿便要喝醉了,岂不误了大事?」因笑着将酒挡开,笑道:「敝姓甄,京都人氏。」
似玉笑道:「果然是京城来的贵客,甄爷远道辛苦,再吃了这一杯解解乏。」
宝玉笑道:「怎能只顾得我一个吃酒?不如我们三人同饮此杯可好?」二女都答应了,三人将酒喝了,如花又来倒酒。宝玉只得没话找话,因道:「不知今天晚上这个花魁芳名?哪里人士?」
如花假意嗔道:「哼,果然甄爷也是为了她来的。」
似玉也在一旁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只一味想着出风头,那花魁又有什么好?凭姿色,我们姊妹难不成还输给她了?」
如花也道:「就是,再者说,就算她有闭月羞花之色,怎么也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子,又哪里有我们姐妹这般懂得风情呢?」说着人已经贴在了宝玉手臂之上,两只柔柔的奶子不停轻轻揉蹭。
宝玉哪里知道这烟花巷中女子最是善妒,如今才明白过来,只得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呢,二位姐姐名叫如花似玉,长得却是羞花愧玉呢。想昔日昭君杨妃貂蝉西施也不过如此罢了。」宝玉最擅讨女子欢心,这番话又说得文绉绉的,二女不由心花怒放。似玉也钻进了宝玉怀中。
宝玉虽不情愿,只恐若是推却了只怕不单二女不高兴,更让人生疑,只得双手将二女都抱了,假意欢笑。如花道:「甄爷说话真会讨女孩儿欢喜,想是平日里风流成性惯了的。」一面说着,将一只小手探道了宝玉胸前摩挲道:「甄爷,瞧您这长得斯斯文文跟个书生似的,这身子可真结实。」
宝玉一时也不好喝止,心想来这里的哪个不是为了纵情声色来的?我若拒绝了倒是惹人疑心了。哪知似玉也不甘落后,那柔柔的小手先是在宝玉胸口摩挲了一回,竟一路向下,一把将宝玉的阳物隔着衣物抓在了手中,便如获至宝般喊道。「哇,起止是身子结实,姐姐,你快摸摸这处,简直……简直是个驴样的物件!吔,居然还在胀大!」如花见似玉惊成这样,也往下一摸,口中也连连称奇,姊妹二人竟再也不肯撒手了。
宝玉本就是至阳体制,又因贾府遭此劫难,虽出了狱神庙有十余日了,却只惦记着下落不明的诸人,哪里有心思同宝钗等人亲近?不觉加起来也禁欲了一个月有余。身畔二女虽是没有十分姿色,却也算是百里挑一的人了,又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宝玉哪里禁得起这般挑逗,早就一柱擎天了。见二女如同见了宝贝一般大呼小叫,一旁早有人朝这边张望,宝玉忙道:「二位姐姐,还请,这里人多眼杂,实在是不方便。小弟……」
似玉噗嗤笑道:「哟,想不到还是个面皮薄的,来这里不就图个乐子?你看看别桌都是什么光景?」
宝玉道:「小弟实在是……」
如花笑道:「如此便先饶你一回,只是你需答应我们姊妹,今夜定是不能走的。」
宝玉心道:「横竖先挨个这一会子再说,」因满口答应。二女这才将手拿开了,却扔软在宝玉怀里。宝玉找不到话,因道:「我听说,这花魁不单长得漂亮,更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如花听了白了宝玉一眼撒娇道:「哼,你们爷们儿都这么口是心非,方才还一口口答应晚上陪我们姊妹,这么一会子便又想着那没上台的人,诗词歌赋算什么?我们姊妹也会的。」
宝玉听了不免惊奇,因问道:「哦?原来二位姐姐也是才女?小弟道要请教了。」
如花笑道:「好,我们姊妹就给甄爷连诗一首。」
宝玉笑道:「洗耳恭听。」
如花清了清嗓子,吟道:「窗前明月光」
宝玉不禁好笑,心道:「原来只是会几首先人脍炙人口的诗句罢了。不知太白先生这名句在这等女儿家口中吟诵可是玷污了?」
正乱想着,听如花又道:「地上鞋两双!。」念罢朝似玉努努嘴。似玉接着念到:「举头亲小鸟,低头吃香蕉。」
宝玉再忍不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二女也都陪着笑道:「让甄爷见笑了,来,我们姊妹再敬你一杯。」
宝玉又吃了一杯,笑问道:「你们一对佳人这般姿色,又有好学问,怎的却沦落到烟花柳巷?」
似玉道:「甄爷好生奇怪,别的公子哥儿来这里都是恣意取乐,竟没几个问人家身世的。」
宝玉道:「我只看着你们两个在这里每日逢迎那些臭男人,觉得可惜罢了。」
似玉道:「也没什么,横竖左不过小时候家里穷,养不起这许多孩儿,父母无奈便将我换几两银子使用罢了。」
宝玉叹道:「好个可怜的人儿。」
似玉苦笑道:「这有什么可怜?如今不也挺好?每日歌舞升平,有衣穿,有酒吃,总强过在父母身边活活饿死的好些,甄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言罢一笑,听起来却甚是苦涩。
宝玉无言以对,又问如花道:「如花姐姐呢?」
如花此刻正低头不语,听宝玉如此问方幽幽道:「横竖和似玉妹妹差不多罢了。我倒比她还好些。早先曾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妾,倒也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后来相公死了,家道没落,再养不起这些人,大太太无法只得将我卖了出来,还说这些做什么……」
宝玉只觉二人都是可怜,又触动了自己的心弦,心想着自己家里可不就是家道没落?众姊妹生死未卜,宁国府那头女眷若不是冯紫英拼力,只怕多数女子下场便要和眼前这对姊妹一般下场了。想着想着不觉落下泪来。
如花不知宝玉心事,只道是他听了二人身世可怜,遂强笑道:「甄爷,都是我们姊妹不好,爷是来寻乐子的,倒是我们坏了爷雅兴了,我们再给爷吟诗一首可好?」
正说着,忽听那龟公喊道:「哟,官爷,您来了,赶紧里边儿请。」宝玉一惊,用余光一扫,正是孙绍祖走了进来,忙转过身去抱住了如花,将头脸都埋在了如花的玉颈之间。惹得如花一阵媚笑。
却说孙绍祖听了龟公一番吹嘘早等不及,率众人客栈安排妥当了,又亲自囚禁好了凤姐,便邀贾雨村同往,贾雨村婉言拒绝,孙绍祖也不强请,只带了两个随从便又回至品翠楼,一进门便道:「爷的座位是哪个?」
龟公笑道:「早给大爷留好了,您里边请。」说着将三人引至台下一桌上坐了。
宝玉这才敢偷看,只见孙绍祖正对着台子坐着,后背正好对着自己。刚要多看两眼,似玉却环住了宝玉的脖子道:「甄爷,刚才还害羞呢,怎么两杯酒下肚便这般猴儿急了?你只和如花姐姐亲近,我是不依的,似玉也要吗。」宝玉无法,只得笑着也在似玉的脸香了一口。
又过了一会子,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走到台上,清了清嗓子道:「各位新朋旧友,各位大爷公子,今夜光临品翠楼,不胜荣幸。」说罢屈膝一礼。
台下早有人等得不耐烦了,一人喊道:「赵妈妈,莫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快快将今年花魁请出来给我们看看新鲜是正经!」
妇人笑道:「钱员外,哪年都少不得您老的。小红可好?」这才又朝台下道:「诸位爷,今年这花魁可不是我老婆子吹嘘,更胜过往年不知多少倍,不单是相貌万里挑一,其他不论言行举止、针织女工、诗词歌赋,丝竹歌舞,更是无不精通的。」
台下人听了都轰然,有些只当这老鸨吹嘘,但更有人不由等不住了。老鸨又吹嘘了一会子,方道:「好了,我这老莫咔嚓眼的也不在这里聒噪了,下面请我们品翠楼本年花魁,争春小姐。」
顿时掌声一片。众人都扯着脖子往太后头望去,连宝玉也不由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老鸨口中如此个佳人究竟是何等一番风韵。又过了一会子,果然见后门大红门帘一挑,一个绿衣服的丫头搀扶着一个红衣女子方出来。那女子怀中抱着一张古琴,在丫头搀扶下一步步低着头上台来,来至中间,方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台下众人。只见她一头秀发精心梳理,油光可鉴。一张瓜子脸上两道柳叶弯眉,下面一双秋波般的明眸,直挺秀气的鼻子下面一点樱桃小口,虽略施胭脂水粉,却掩不住下头那孤傲清高的气质。
台下一时寂静一片,待到那佳人将怀中古琴安放在桌上,坐定了,方有人喊道:「果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那孙绍祖自打门帘掀起那双眼便再也离不开这红衣佳人了。心中暗道:「怎的此女这般面善?这等绝世美女我若见过怎么又不认得?不管这许多,此女我势在必得!」
再说角落里的宝玉,看见台上的佳人不由由椅子上跳了起来,脱口道:「怎么是她!」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