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索维在初邪说话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摇头,但是最后却认命似的耸了耸肩,初邪笑着跑回了我身边。
「贪狼先生,这段日子里初邪多亏你的照顾了。请进吧,随便点,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地盘就行。我还有事情要忙,就让这家伙招待下你吧。」奥索维说完之后微微点头致意,然后就走掉了。
「这就是和你一起创建反抗军的人?」我看着奥索维的背影问初邪。
「是啊。别看这家伙温文尔雅,其实鬼点子超多,打架也厉害。」
「打架厉害?有多厉害?」我还是对战斗方面比较感兴趣。
「在把能量等级限定在5级的情况下,他打赢了燃墟。」
「这不可能!!」我忍不住叫道。
「我们好多人亲眼看见的!」
「那他的等级是多少!?」
「不知道,这一直是一个谜,怎么问他都不说。想要耍阴谋诡计套出他的话也不行,他比我还狡猾!我还从来没见过奥索维用上全力,他用剑的技术和对能量的掌控效率简直就不是人类应该有的,就好像他已经花费了几十年来钻研能量的运作方式一样。我总觉得就算燃墟全力和他决斗也可能会输。」
关于能量效率的问题梅尔菲斯曾经和我仔细说过。当对方进攻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撑起全身防护罩来进行防御,因为这种动作的相对效率是最高的。然而这种防御动作的作用范围大,能量的消耗也会变大。如果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锻炼自身对能量运作的控制能力,我们完全可以用和对方攻击面积相近的能量罩来进行防御。
这种能力可以节省非常多的能量,如果每一次都这么做的话,你相当于比同等级的人多了好几倍的能量上限。
可事实上,并没有人这么做,因为对方通过能量加速过的攻击并不是人类现在的反应神经能够完美扑捉的,就算经过了严酷的锻炼也不行。况且更重要的是,人们对能量的掌控能力还没有到达那种程度。
我的作战方式更倾向于任意而为而不是精打细算,也许这就是我和那些超级战士的区别吧。
初邪没有招待我,她打发小鱼去给她弄好吃的,然后带着我跑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很大,家具精致整洁,数量却很少。正当中的一张大床,窗前的桌椅,墙边的沙发,床边的衣柜,这些东西让整个屋子显得有些空阔。
根本就没有管我的意思,初邪自顾自的开始给自己找居家的衣服穿。我不是第一次看她换衣服了,但那种赏心悦目的情景我倒是不介意多看几次。
「什么时候能让我去暗面?」我看着她的裸背,远远的坐在沙发上问道。
「我要处理一些事情,大概后天就可以带你去见燃墟了。」女孩背对着我,「过来帮我拉上。」
我无奈的起身,走到镜子前。初邪将浓密的秀发捧起来,让我帮她拉上了衣服后背的拉链。她摇晃了一下脑袋,将头发重新披散了下来,然后翘起脚尖在我嘴角亲了一下。
真的就好像女朋友一样,我和盈风曾经就是这样的一对情侣。淡淡的情愫,在日常的这些活动中悠然的流出来,令人怀念。
我很想知道,初邪对我的感情,哪一片是假的,哪一片是真的。可是,我连自己对她的感情都不敢仔细审视,就算知道了她的答案,又能怎么样呢?
「去了暗面,你打算怎么办呢?」初邪一边整理脱下来的法袍和魔力装备,一边问道。
「打听她的事情,然后去找她。」我静静的看着她收拾东西,然后说。
「说的很简单,但是你根本不知道暗面是什么样子的。」
「无论什么样子,我所要做的事情都不会改变。」
「这点我相信。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就这样去暗面,活不过两天。」
「也许我的运气不会那么差。」我狡辩道。
初邪扭过头,「我不是在吓唬你,我在说事实。你告诉我,如果没有食物和水,你怎么在那种地方活下来?」
我哑口无言的看着她。
「把话说开了吧,如果你不是反抗军的人,燃墟是不会浪费【光血水瓶】帮你开门的。就算你过去了,我们也不会把重要的补给品浪费在和我们没关系的人身上。没有反抗军身份的庇护,你在独自进入暗面的第一个瞬间就会立刻受到里奥雷特的攻击。我说这些的目的很简单,你应该也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现在你就做决定吧。」
我不是傻子,初邪想让我加入她的反抗军。
「一个身份而已……」我说道,「就算加入你们,我也只不过是为了达到我自己的目的。等把你们利用完之后,我再脱离就是了。」
初邪点了点头,「聪明的选择。」她不再说话。
我感到了疑惑,因为她的反应和我预料的并不一样。
「问题是,为什么你想让我加入?」我问。
「因为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初邪平静的整理着东西,就好像说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是在骗人么?」我本能的问。
「是啊。」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初邪的谎言永远让人沉迷,就像是她所说的那样,一切的真实就只是取决于你相信着什么而已。
「加入反抗军有什么要求么?」
「没什么要求。执行安排的任务,听命令。不服从命令造成了严重后果的人会被处死。如果不想干了,要提前一个月说明。都是很普通的军队里的制度。」
这些都不是不可接受的,可是她明知道我是想要利用他们,为什么还这么开明?我将这个问题扔给了初邪。
「你一定会帮我们的,因为如果我们反抗军不能在暗面继续前进的话,你绝对没办法救到你的女人。你以为凭借人类的身份可以大模大样的走进里奥雷特的城市么?没有强大的势力作为依托,我们对里奥雷特来说就只不过是一团肉而已。还是说,你觉得你可以投靠Dreams那边?他们也在我们之后于暗面扎下了根基。」
「而且,」她继续说,「你就真的不想和我们一起,寻找到真实的世界么?」
如果说不想的话,那是在撒谎。
「可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初邪对我勾了勾指头,「我带你去看证据,走吧。」
<strong><strong>************</strong></strong>
这座宅子只有三层的样子,但是占地面积相当大。木制的地板,踩上去会发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咯吱声。走廊的两旁立着用来装饰的花瓶,典型的奢侈用品,我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种档次的宅邸。
「反抗军的高级成员在这里都有自己的房间,所以你可以认为这就是我们的基地了。」
「这么显眼的建筑,如果真的想要消灭你们的话不是很简单么?」
「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我们反抗军的构成。无论是我或者奥索维,就算是死掉了,反抗军也会一直存在下去。因为追求着真实的人永远都在,我们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有的时候我会思考一个问题,就算是见到了真实的世界,那又能怎么样呢?人一样要继续着习惯的生活活下去,追求着遥不可及的目标。就比如对我来说,我渴望着幸福和安宁的生活。可是想要走到那一步,我不得不继续在泥潭之中去杀人,去战斗。
或许我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一场竭尽全力的战斗之后,抱着深深的遗憾和悔恨陷入长眠之中,这是我唯一能够想象的,属于我的结局。
那么,如果我的结局是那样的话,能死在真实的世界,其实也不错。
我看着初邪走在前面的身影,看着她圆润的双肩,看着她闪耀的黑发,心中产生了莫名其妙的颤抖。
其实我有很多次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不是么?
和夏希偷偷逃离这个世界……或者是和Fey……放弃所有深深的烙印在心里的仇恨,重新当回一个普通人……
从一开始,我只要放弃,或许小小的幸福生活就触手可及了,现在也是一样。
只不过,我清楚自己永远不会做那种选择。
初邪停下了脚步,然后敲响了我们面前的一扇门。
「莲恩!」初邪对着门喊道。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金发蓝眼,拥有着坚毅的嘴角和温柔的眸子。
「终于回来啦……外面玩的开心吗?」少妇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子,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初邪的头发,然后看向我。
「这是谁?」
「一个缠人的家伙,说是要看了证据才会加入我们呢。」
莲恩对我点了点头,「进来吧。」
莲恩房间的格局和初邪那里几乎一样,但是却显得拥挤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玩具和各种各样的杂物堆的到处都是……看来当一个母亲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莲恩的儿子很可爱,但是要我说的话,把还在成长的孩子带到游戏里并不太合适。
「我听奥索维说,你和燃墟吵了架,然后一个人跑掉了。」莲恩抱着孩子,用一只手想给我们泡茶,然后被我礼貌的阻止了。毕竟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东西和闲聊。
「他们非说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我当然要证明给他们看看!」初邪露出气哼哼的样子。
「你那个时候不是中了诅咒么?等级那么低,一个人确实很危险。赌气也要分场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值得。」莲恩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若不是两个女人的年龄相差并不大,我大概会认为莲恩是初邪的老妈。
「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不过这次自己一个人冒险挺有意思的!认识了这个家伙,哈哈!」
莲恩看着我笑,「遇到心上人了么?」
「哈哈!就他?你觉得我眼光这么差啊?」
我的脑袋开始有些胀痛。女人总是这么喜欢聊这种事情……
「对不起,」我打断两个女人的闲聊,转向初邪,「我记得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并不是为了闲聊的。要给我看的东西呢?」
初邪微笑着,「你已经看到了啊。」
「什么?」我一头雾水的问。
女孩抬起手指,指向了莲恩。
「她?她就是你所说的证据?」我不明所以的问。
「不是莲恩,是莲恩怀里的孩子……」
我迷茫的看向微笑的莲恩,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孩,觉得更加迷惑了。
「这个孩子能证明什么?」
「他叫优森。」莲恩笑着对我说。
初邪伸出手去,摸了摸优森肉肉的小手。
「优森是第一个在【神都】出生的孩子。」
女孩轻柔的声音就好像某种虚无缥缈的音乐,缓缓地飘到了我的耳中,狠狠的震击了我的神经。
「……出生……在……这里?!」我瞪大了眼睛,试图从初邪的脸上寻找到说谎的痕迹。
可是莲恩也看着我点头了,那并不是谎言。
「在这里出生?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因为莲恩和她的恋人,是唯一一对达成了我们目标的人。」
「目标……去往真实的世界……?」
「不是'去往'真实的世界,而是找到真实的自己。当人们找到了真实的自己,那么在任何地方,无论是外面还是【神都】,都会变成你真实的世界。莲恩和她的恋人一起找到了真实的自己,所以,他们才能够在【神都】孕育自己的孩子。」
优森的诞生,肯定了【神都】的真实。
从最开始的时候,初邪对我疑问就一直回以一句反问:「什么是真实。」
初邪他们,不是在寻找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是在寻找真实的自己……他们并不是要改变世界,而是要改变自己……改变了自己就是在改变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唯一真实的就是我们自己。
「莲恩是【神都】最先进入魔界的那批玩家。她和她的伴侣一起,跨越了暗面,跨越了光面,横穿了整个魔界,最终在光面里林的指引下到达了真正的神都。」
「你说'真正的神都',那是什么意思?」我问。
初邪看向莲恩,「就让当事人给你描述一下吧。」
莲恩轻轻理了一下头发,「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时候所看到的景象。站在里林的城池之上,远远的看到地平线那里。有一个东西,从地心一直延伸出来,和天空相接。纯白色,像是高塔,又像是树干。当你走到它下面的时候,它对你来说就变成了一堵没办法看到尽头和顶端的墙壁。我走进去,身体一点点的消融在它里面……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在外面了。」
「外面?」我语无伦次的比划着手势。
「是的。」莲恩点了点头,「外面的世界。而且,在外面,我也能够使用能量和魔力。」
「人类……」初邪轻轻接口道,「真实的人类,本就应该拥有着【神都】里的这些力量……我们想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回归真实,由真实的人组成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带来的也许是毁灭……」
「也许不是。」初邪抬起头认真的反驳道,「我们无法决定真实会带来什么,那也不是我们该思考的事情。况且,在【神都】里,人们不还是安安静静的生活着么?这里,远比外面要真实。」
我没办法反驳她的话,但是心里的不安却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那对人类社会将是惊天动地的改变……人类所有的工业、交通、法律、社会契约都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那将会是一场无人能够主导方向的革命,而革命就意味着战争、死亡和更多的仇恨。
「所以,外面的政府才会对你们采取对立的措施……」
「没错。他们的目的就是将一切都归于现状。」
「可是各个国家都在兴建【电池】工厂,又是为了什么?如果他们不想让人们得到那种机会的话,从一开始就禁止这个游戏好了!」
「因为贪婪。」初邪一针见血的说。
「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神都】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可是当他们意识到这里面蕴含着巨大力量的时候,每个联邦国家都想要占据它。人们不都是这样么?贪婪的去寻找自己渴望的东西,同时又竭尽全力的阻止其他人得到它……我们所做的,只是想让所有人都平等的拥有得到那种力量的机会。」
「【神都】到底是什么……」
「一个游戏。真正伫立于光面的神都,是一个近乎无穷的信息、能量与意识的集合体。我们所在的这个【神都】,是在它里面构架出的空间。光面的神都其实和暗面的深渊是同一个东西,但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只能将暗面的深渊作为出口。而外面的世界,则和光面的神都连通着。」
「创造【神都】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
「光面和暗面是什么?里奥雷特和里林,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这些问题大概只有神能给你解答吧。或者,和我们一起去寻找满意的答案,怎么样?」
初邪意气昂扬的说着。
今天我得到了太多颠覆了自己世界观的信息,那些东西让我颤抖、震惊,并为之心动。
我看向莲恩怀中的婴孩。
优森,【神都】第一位真正的居民。他的存在,代表着整个人类社会的改变。我感到眼睛有些发涩,为了他的存在,也为了这个我深深迷恋的世界。
<strong><strong>************</strong></strong>
「你呢?你也已经找到真实的自己了么?」我从莲恩的屋里出来以后问初邪。
「问这个干吗?」初邪歪着头看我。
我本来只是处于好奇随便问了问而已,可是当她反问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你也和她一样的话,那……岂不是也可以在这里怀孕?本来以为是在游戏里怎么弄都没事,所以和你做的时候我从来都没考虑安全措施。」我愣愣的说。
初邪的脸红的要命,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我,被我的问题给弄傻了。
可是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毫无节制的一直射在她里面,如果她真的和莲恩一样,那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怀上了。
「你在瞎想些什么啊!!」初邪一拳砸在我肚子上。
我忍着疼痛往后退了两步,「不会……已经有了吧?所以才一直要缠着我?」
「放屁!」
看她的样子应该不会发生我所担心的事情,所以我勉强放下了心。
初邪气哼哼的瞪了我一会儿,然后用小了好几倍的声音开口了。
「都说了,莲恩他们是唯一一对成功的嘛。而且必须要两个人都成功过去,才能在这边生孩子的。他们两个的成功是一个没办法重复的奇迹……所以,优森真的是一个奇迹的产物。」
「莲恩的恋人……」
「去世了。」
「疾病?」
「在这里战死的。」
身为唯一一个摆脱了所有虚幻,找到了真实自己的男人,最终却还是摆脱不了那个永恒的词汇。无论在哪里,死亡总是真实的东西。
「初邪……」
「什么?」
「我加入你们。」
「我知道你一定会加入。」
「可是我不是为了你们的梦想而加入……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真实了。我所追求的东西,【神都】就可以满足我。我有我的要做的事情,当我要离开的时候,我就会走掉。」
「至少我们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这就足够了。」
平淡,认真而诚实的对话,这对我和初邪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我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面的神色熟悉而又陌生。我不知道我们两个的距离是在一步步拉近还是渐行渐远,人们总是很难分辨出人与人之间真实的距离。
第三天,初邪在处理好了积累下来的公务之后,带着我去向了结晶大陆最大的佣兵公会思灭者所在的城市。
多罗罗城距离思灭者的城市非常近,就算是不用能量单纯步行也只需要一个多小时而已。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初邪告诉我,思灭者和反抗军其实同属于一个相同的势力。
「越是大的集团,就一定会和其他领域的大型集团有着分不开的纠葛。Dreams就是这样,他作为最大的佣兵公会之一,背后其实隐藏的是外面世界的财团组织。TWP,实际上是作为约赫利尔圣魔城堡城邦势力在佣兵世界的代理人而存在的。思灭者也只不过是某个集团伸到佣兵世界的巨大触手而已,我们反抗军也是一样。」初邪这样说。
作为一个佣兵,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对我这种玩剑的人来说,玩权这种事情难度还是太高了。
燃墟,思灭者公会的会长。第一次听到他的事情还是AZZA告诉我的,作为一个可以完败AZZA的家伙,我那个时候只觉得他和我完全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可就是这种人,却变成了我现在床伴的「前男友」,这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接受的事情。
而现在,初邪就是带我来见他的,还要借助他的力量去往暗面。
对于这次会面,我总有一种相当危险的预感,只希望我的预感不要那么准就好了。
<strong><strong>************</strong></strong>
<strong><strong>(待续)</strong></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