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前传:冰峰魔恋】第八十章:黑白无间(下)(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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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方面,在省制药三厂做工的孙家村子弟也经他旨意离开了省制药三厂,他在原老乡会的基础上,组织了个近百人的秘密班子,还是任命赵志为头脑,刺探情报,打通管道,混乱对手,散播谣言,无所不用其极,他的走私生意能顺风顺水,半是他们的功劳。

另半的功劳是属于他自己的,得益于他曾任对外贸易科科长两年多,他在原有人情关系的基础上,辅之以钱色利益输送,先后网罗了十八个F市海关官员,大量走私而如入无人之境。

至此,他完成了原始资本的罪恶积累,个人身价过千万,名下资产过亿;他完成了私人势力的初步建立,总部设在津河区的秘密组织不仅是协助他生意的走私帮,还收遍了津河区发廊按摩房的保护费。

那年他四十七岁,心如欲壑,后土难填,他有花不尽的钱,想要什么都买得到,他的女儿能歌善舞,成绩优异,前程片大好,贤惠的老婆又给他生下了个大胖小子,他风情万种的情人也给他生了个高鼻梁蓝眼睛的混血儿,他忠诚效命的手下尊他敬他如神,他拥有了切自己曾经想要的东西,但他还是却还想要更多,他的目光盯上了另外个本万利的行当,贩毒。

自他干起走私以来,每个决策都是他与汤姆森夫人共同作出的,唯独那次,他与汤姆森夫人产生了非常大的分歧和矛盾,当他把自己想要参与贩毒的想法告诉汤姆森夫人时,汤姆森夫人立刻就表示了反对,还劝说他不要为了点蝇头小利,参与如此危险的事情,而且直言如果他执意要贩毒,那么自己马上带着儿子孙东离开中国,因为她可不愿意和儿子孙东起给他陪葬。

汤姆森夫人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彼时F市的毒品市场早已为他人所控制,同样干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他对大名鼎鼎的毒枭杨子雄早有耳闻,此人原是YZ军区的位戍边军官,1979年西南保卫战结束后,杨子雄利用其对西南边境地形的熟悉,秘密组织其手下的士兵成批的把境外的毒品贩卖到中国境内,当年他用于调教瞿卫红的那些鸦片,其实就是杨子雄的货。

在赚取了第桶金后,杨子雄适时的选择退役,回到家乡F市开了家小超市,表面上看做的是正经生意,可实际上干的还是贩毒的生意,而且生意还越做越大,不仅贩毒,还在西南边境的三不管地区扶持农民种罂粟,在热带雨林里建立制毒工厂自己制毒,短短几年间,经由他手的毒品荼毒了大半个中国,说他是当年中国大陆范围内最大的毒贩点也不为过。

但杨子雄真正厉害的地方还不在于此,他的贩毒集团规模之巨已不是什么可以藏得住的秘密了,F市乃至全省的高官们对他的所作所为全都心知肚明,却又装作看不见,有人说杨子雄的后台在中北海,还有人说杨子雄只是个傀儡,给他下命令的人才是真的厉害人物,但在他看来,杨子雄哪里有什么后台,无非是他花钱把能收卖的人都收买了,让乱说话的人都闭嘴了而已,这些事情连他都能做到,杨子雄做起来岂不是更轻而易举。

当年,他自作聪明的认为,只要他能给杨子雄开出足够好的条件,就定能让他让出F市的市场,比如,与他共享自己走私货物的渠道,又比如,给他的制毒工厂投资,高价收购制成品,还比如,他可以将贩毒所得的五成分给杨子雄,总而言之,只要他能顺利进入市场,分到第杯羹,就不愁找不到办法搞垮他的贩毒集团。

他这个计划的前提是首先要找个自己认识,杨子雄也认识的人,作为中间人,把他和杨子雄拉到张桌子上吃饭。简直就像是写出来的故事样,他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老杂碎石康刚好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石康的父亲石英健长期担任YZ军区司令官,而杨子雄的父亲杨篪则长期是石英健的副手,杨篪中年得独子杨子雄,石英健晚年得小儿子石康,二人出生于同年,从小就是玩伴,二人的关系可用“青梅竹马”来定义。

之后数日,他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反复同汤姆森夫人解释了遍又遍,但汤姆森夫人态度依然不变,二人谁都不愿意后退步,那段本就八花九裂,用肉欲换利益的关系不可避免的破裂了,汤姆森夫人带着他不到岁大的儿子孙东回了美国,他连儿子最后面都没见着。

汤姆森夫人走后,再也没有人能拦住他做死的脚步,他找到石康,让石康作为中间人,引荐自己和杨子雄本人面谈合作事宜,本就对贩毒巨额利润跃跃欲试的石康不仅答应了他的请求,还向他提出,如果此事成行,他们“兄弟”二人应共同经营,所得利润三七分成,自己只拿三成,他劳苦功高拿七成。

智者千虑,必有失,就是在那刻,他又做出了个让自己后悔至今的决定,他决定和石康联手,他把自己通盘的计划和打算,自己绝大多数的秘密全都告诉了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这个背信弃义的老杂碎!

太想要成为F市黑道之王,同时垄断走私贩毒卖春行当的他被无谓的执念蒙上了眼睛,没有看出石康与杨子雄兄弟两人沆瀣气,没有看出石康牵线搭桥背后的狼子野心,没有看出杨子雄笑脸盈盈背后的险恶企图,他自大自满地以为真的是自己高超的谈判技巧搞定了这位比他小了整整八岁的大毒枭,十三年前的他可真是图样图森破。

那是个大雨之夜,他刚和杨子雄达成合作协议不久,正在筹备从杨子雄手里购买海洛因的大额资金中,后半夜他亲自送走了船给汤姆森夫人的货后,开着他的第辆轿车宝马7系E32回家,刮雨器已基本失效,挡风玻璃上水蒙蒙地几乎无法辨识方向。

雨大路滑,车子走得很慢,越往前开,他的心就跳得越快,他隐隐感觉到不太对劲,朝后视镜看,果然后面有两辆车开始加速,看似要超他的车,但加速非常慢,好像在找超车机会样。可是那么宽的公路,他们想怎么超都行,哪怕是从右方超过去都没问题。

几乎就在他意识到危险的同时,后面两辆车就突然加速,而且是左右冲了上来。车窗摇下,每辆车两个黑洞洞的枪口,他赶紧个急刹车,整个车子顿时摇摆,车头车位摆,正好撞上两辆车。

枪声响起了,但却不是打向他,而是汽车轮胎,不过因为车辆被撞击,四个枪口吐出来的子弹全都打歪。他抓住这个机会,赶紧下车逃跑,就在这生死线的危急时刻,奇迹发生了。

忽然间,路灯,车灯,甚至是手电筒的灯,在瞬间全都灭了,他也顾不上探寻究竟,在杀手慌乱之际,头就扎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在大雨落地唰唰声的掩护下,藏进了路边的个大号垃圾桶里。

那夜,长得过分,他从垃圾桶往外看,尽管黑得什么也瞧不见,熊熊燃起的怒火却把他的内心照得如白昼般明亮,这切石康和杨子雄早就计划好了,他们想要得到他所建立起的切,所以他们要杀了他。

雨下了整夜,到黎明才淅淅沥沥地住了,空气显得格外清新。直等到他的车被拖车拖走之后,他才从垃圾桶里出来,他不敢回家,他不敢回公司,他不敢联系任何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千难万难之际,他只想到了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孙家村,父亲的老家,也是他的老家。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徒步走到孙家村用了几天,也忘了路上曾经给过他口饭吃的好人都长什么样子,但他永远不会忘到达孙家村后吃的第顿饭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是母亲的味道,这味道让他重新昂扬精神,他决定向杨子雄和石康发起反击,属于他的东西,他定要拿回来。

这时候,瞎了只眼睛的赵志也回来了,跟他起回来的,还有十八个受了伤的孙家村子弟。赵志告诉他,在他失踪当晚,总部位于津河区的秘密组织被警方突袭,他带着弟兄们拼死反抗,绝大多数弟兄们要么战死,要么被警察抓住,只有他和十八个弟兄逃出生天,抄小路走了四天才回到孙家村。

越是困境,就越能团结人心,激发斗志,只身逃回孙家村的他身无分文,手无寸铁,世代生活在此的良善百姓们听闻他的遭遇后无不愤慨,十八名死里逃生的孙家村子弟发誓定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

于是乎,孙家帮在他出资重新修建的孙氏祠堂里正式成立了。

这个以孙氏家族为核心,以血缘宗亲关系为纽带,以封建礼教为帮规,经三拜九叩,烧香敬祖而成立的秘密帮会的第任帮主并不是他孙德富,而是他的远方堂叔孙羲成。于情,正是孙羲成在他危难之际收留他进村避难,于理,也是孙羲成召开村民大会,公开提议成立孙家帮,以全村之力为死去的孙家村子弟报仇雪恨。

但实际上,那时已70岁高龄的孙羲成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帮主,这支由全村18岁至30岁所有男青年组成的战斗连的司令官是孙家帮的副帮主,也就是他孙德富。他把总计180人的孙家子弟兵分为三,忠义堂交予孙羲成的外甥叶胜军,孝悌堂交予世代守护孙氏祠堂的毛氏后人毛彪,勇信堂交予自己最信任的干将赵志,三堂各分50人。

名义上,忠义堂是守卫总堂及帮主周全的,孝悌堂是祭祖守陵看护祠堂的,勇信堂是负责赏罚,执掌刑罚,教化人心的,他也的确是对孙羲成这么说的,但其实并非如此,他对旧中国这套洗脑用的搞法点没兴趣,也不准备做个供人顶礼膜拜的邪教帮主,无论忠义,孝悌,还是勇信,这些个虚头八脑的东西是挡不住子弹的,要把他失去的东西从杨子雄和石康的手里抢回来,还得用实力说话。

然而,在实力方面,他和杨子雄相比真的是个天上个地下,杨子雄贩毒多年,有钱有枪有关系,他才刚刚发家,又离城月有余,原本拥有的资源和人脉也许都已被石康抢走了,他又可以拿什么同杨子雄对抗呢?

上天有好生之德而无绝人之路,老谋深算的孙羲成早有准备,领着他和叶胜军,毛彪与赵志深入荒山,穿过狭窄的山道走进了个极其隐藏的山洞。这个山洞明显是人工修建的,两侧的石壁上可以看到人工开凿的痕迹,而且竟然还有电灯和电线存在。众人皆不解,停下了脚步,孙羲成淡淡笑,催促大家打起手电,继续前行。

众人又往前走了十来米,被扇大铁门挡住了去路。巨大的铁门上面早已锈迹斑斑,但却是半开着的,显然这是因为几十年前孙羲成来过的缘故。他和其余三人起使力,时隔多年再次打开了铁门。

进到里面,除了孙羲成以外,所有人都傻了。地上摆了几挺在日军侵华时期使用的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轻机枪,还有几只还没胳膊粗的掷弹筒,看来,这里是日本人当年的军火库。

他四周打量了下,发现在进来的门的旁边有台发电机,赶紧走过去,拿起摇把试着摇了下。没想到这不知道扔了多少年的老古董竟然成功的发动了,紧接着盏接盏的电灯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孙羲成到了此时才揭晓答案,告诉众人他当年就是在这个山洞里找到了五杆破枪,用它们从那些高举旗帜的人手中夺回孙家村的。众人皆惊叹不已,不仅为他的话,也为这座军火库庞大的规模。

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个大厅,面积怕是有千多平米。挺挺的机枪直直地对着大门,几具穿着日军军服的骷髅盘腿做在机枪后面,似乎随时都准备着给侵入者以毁灭性的打击。除了这些之外,大厅里还有三个通道,每个通道都宽敞的可以并排行驶两辆卡车。

他很快就知晓了这个庞大的地下工事的真实面目,他用自己从床上学来的英语,读懂了放在大厅钢制的桌子上的份用英文日文双语编写的基地介绍和地图。

这个基地是在1944年年底,日军已经败绩显露时,由当时的东部派遣军为了坚持继续战斗而修建的个秘密军事基地。基地内储存有大量的武器装备和少量的油料。共计三八步枪近六千支,九六式轻机枪二百挺,英制布伦轻机枪五百挺,九二式重机枪百挺,美制勃郎宁重机枪百二十七挺,各式英制美制冲锋枪步枪近万只,还有掷弹筒三百六十具,各式迫击炮百八十门,三七战防炮三十二门,九二式步兵炮十二门,七五山野炮七十八门,零五榴弹炮和加农炮各十二门……还有日本九五式坦克十辆,装甲车十辆,各式卡车百辆,三轮摩托三十辆,美制吉普十三辆,美制的,英制的坦克,装甲车等等。

这些数量巨大的枪械的弹药整整堆满了个面积超过二千平米的巨大弹药库,可以说是数不胜数。毫米友坂步枪弹就有三百万发,九二式重机枪的七七弹也有百万发。掷弹筒用的榴弹万枚,各种型号的迫击炮弹近两万发,其他各种型号的炮弹六千多发。后期更是将战场缴获的英军,国军,美军的大量武器弹药大量的填充进来,只是具体数目已经无法统计了。他从发现的个洞库里成排摆放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炮还有堆积如山的弹药,就可以估计数量绝对少不了。

虽说已过了五十年,基地里的绝大多数武器装备早就生锈作废了,更不要说需要重油料才能启动的摩托、装甲车、卡车、吉普车,但因为其数目实在太大,就算剩下个零头,也足够他们这两百人用了。

接下来连七天,他带着所有孙家帮子弟,天天都来这个基地里淘宝,他们费了不少功夫从些未开封的箱子里找出了十几把比利时产的1932型快慢机,箱日本三八式步枪,九六式和布伦式轻机枪各三挺,毫米的高平两用机枪各三挺,二十把美制M1941半自动步枪,并配齐了这些武器所需要的弹药。

中国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总是喜欢把自己豪华的坟墓建在发迹之地,他们把那些地方称之为“龙兴之地”,他们想要利用某种神秘的力量保佑自己的江山千秋万代永不变色,但他们之中没有个人成功了。年轻时,他对这样的行为很是鄙视,多年后,他彻底改造了这个基地,在这里修建了个豪华的墓地,随着年纪日长,他开始相信些事情,他相信那里会是他和瞿卫红永生的天堂,他相信这里就是他的“龙兴之地”,从这里出发,他建立了个强大的帝国,从场战争开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争。

十大箱军火被搬出基地,藏进了村里专门采购化肥的四辆大卡车车厢的墙板里,跟着整个孙家帮,包括他,叶胜军,毛彪,赵志以及孙家村180名子弟兵,走过二百多公里蜿蜒曲折的山路来到了F市。

重回F市,切都已物是人非,他的家被把大火烧成了灰烬,妻子,女儿和小土豆都命丧火海,他所建立的兴华电子有限公司被石康吞并,他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事业,失去切,这切的发生汤姆森夫人早已提醒过他。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他收起悲伤,拿起了枪。

首先,他要夺回自己的阵地。狡兔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他的家虽然被烧了,但他能藏身的地方却有的是,他坐镇位于市区的栋写在老战友朱国治名下的别墅,指挥赵志的勇信堂监视石康的行踪,将其劫到了自己的面前,二十人,十杆枪,老婆孩子,就把这个老杂碎吓了个半死,乖乖地把兴华电子有限公司还给了他,以解散关门的方式。

此举向杨子雄传递了个十分明确的信息,他重回战场了,这场战争不仅没有结束,反而才刚刚开始。攘外必先安内,他借毛彪之手杀光了兴华电子里所有吃里扒外的奸细,还有个被抓进监狱试图告密的孙家村子弟,以秘密的方式,然后提拔孙家帮诸人接替他们的职位,将公司更名为承宗实业有限公司重新开张。

从此以后,孙家帮就是承宗,承宗就是孙家帮,帮内他是掌握实权的副帮主,他规定帮主之位不可由有过前科的人担任,以免再次发生类似警方从赵志入手顺藤摸瓜突袭孙家帮之事,帮外他是热心慈善的明星企业家,他高调宣布捐资五百万,在F市周边的贫困县建立三所希望小学,大力塑造自己的正面形象。

敌方在暗,我方在明,他开始随时随地穿防弹衣,胆小如鼠的石康走到哪里保镖带到哪里,杨子雄再也不公开露面,他们三人谁也干不掉谁了。

于是,自1994年10月开始,这场战争演变成了场津河区内所有帮派都参与的黑帮战争。

津河区内由他控制的孙家帮与由杨子雄控制的红枪会,分别砸下重金拉拢区内的中小帮派与对方为敌,津河区内械斗不断,枪声不止,由石康的叔叔领导的F市政府与由石康的哥哥领导的刑警总局对此的政策是,将这场黑帮战争限制在津河区里,只要不捞过界,干扰区外秩序,他们就当作看不见。

作为这场战争的对战双方,他有死命效忠的孙家帮,用之不竭的军火库,杨子雄有比他雄厚数倍的财力与兵精粮足的准军事部队,他死守地盘,杨子雄主动出击,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胜负,时半刻谁也没办法消灭对方,战争很快就进入了相持阶段。

夫战,勇气也。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人类历史上每次以少胜多的战争说白了都是这个道理。杨子雄利用石康给他设下圈套,勾结警方暗中监视赵志,原本打算对他击毙命,不给他留点活路,但他失败了。他孙德富福大命大,逃过劫又东山再起,集合所有力量发起反击,杨子雄却气急败坏的分散力量四处出击,还想把他给锅端,但他又失败了。夜长而梦多,日久而生变,杨子雄又想靠其雄厚的财力拖垮他孙德富,孰不知自家后院的火就要烧到他自己的屁股上了。

点起这把大火的人是个名叫刘东来的转业军人,路跟着杨子雄从大西南转战到F市,是杨子雄贩毒集团的元老级人物,同时,他又是刑警总局的刑警,兼具这两重身份的他可以说是杨子雄最为倚重的手下,如果当年没有爆发那场战争,他是决然不会与杨子雄分道扬镳的。

杨子雄是打了辈子胜仗的将军,他从没面对过自己这样的对手,这场况日持久的战争让他的性情变得多疑而暴躁,以至于怀疑上了自己最忠诚的士兵刘东来。

事情还要从箱从地底挖出来的脏钱说起,所谓“脏钱”,是指靠犯罪行为赚取的,因金额太大无法洗白,不得不深埋于地底的不义之财,杨子雄贩毒多年,赚的钱不计其实,他给地底埋下的脏钱已经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了,挖掘机不小心挖出了千万,这钱在F市没人敢拿,也没人敢说,谁都知道这钱是谁的,这钱自然也回到了它的主人,也就是杨子雄的手上。

这种事情放在当年本来不是个大事,可偏偏那个节骨眼上,由刘东来负责的批货被边境缉毒警缴获,他白白损失了千万,两个千万放在起,杨子雄觉得不对味了,如果刘东来说了假话,这批货没有被缉毒警缴获,而是他卖了这批货,私吞了这笔钱,害怕自己发现而把这千万脏钱埋到了地底呢?

旦开始有这个想法,他就停不下来了。他回想起了每个刘东来表现不正常的瞬间,该笑的时候他为什么脸严肃,该说话的时候他为什么发呆,该交班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去上厕所,周围人为了己之私,也不断迎合他毫无根据的猜忌,很快,他在心里就认定了刘东来就是叛徒。

刘东来当然也察觉到了自己处境不妙,他不顾生死安危,面见杨子雄力证清白,杨子雄对他还是将信将疑,嘴上宣称自己从没怀疑过他,但暗地里却派人暗杀刘东来,不管三七二十,先杀了再说。

刘东来亦非等闲之辈,他自知杨子雄已不可能再容他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转头向西,向他孙德富,这个杨子雄遇到的第个强劲对手递上了投名状,把杨子雄集团的核心机密全盘托出,包括其老窝,组织成员,贩毒渠道及窝点等信息,他就像官渡之战的曹操样,力排众议,接纳刘东来加入孙家帮,并委之以勇信堂堂主之位。

胜利的天平就这样倒向了他,这场战争也进入到了最后个阶段,决战。

在刘东来这个刑警的帮助下,孙家帮以迅雷不及掩耳血洗了杨子雄在F市内所有的贩毒窝点,消灭了其近乎半的有生力量,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直捣黄龙,在个月黑风高之夜攻入杨子雄集团的秘密大本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重溃杨子雄集团,举奠定了胜局,为这场黑帮战争画上了句号。

1994年12月25号,也就是那年的圣诞节,他代表孙家帮与杨子雄正式达成了和解,约定双方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孙家帮不涉足贩毒,扬子集团不涉足走私,杨子雄集团可用孙家帮的渠道贩毒,所得成收入归孙家帮,孙家帮每年需向杨子雄集团上交保护费,即走私收入的成。

孙家帮是战争的胜利者而不是失败者,但在这个和约中,杨子雄不仅如愿得到了他们走私的渠道用于贩毒,而且他们每年还都得向杨子雄集团上交所谓保护费,当时孙家帮中不少人对此很是不满,甚至主张乘胜追击,劳永逸的彻底消灭杨子雄集团,杀掉杨子雄和石康向死去的弟兄们谢罪。

的确,这份和约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丧权辱国”,但为人君者必谋定而后动,通盘思虑后再做决策,万万不能感情用事,他纵然恨老杂碎恨得牙痒痒,但老杂碎是石英健的儿子,F市市长是他的叔叔,F市刑警总局局长是他的哥哥,甚至是计生委主任都是他的远亲,整个F市几乎就是人家石家开的,他要是杀了石康,非进监狱不可。

而他不杀杨子雄,甚至还向杨子雄集团交保护费那就更是无可奈何,刘东来倒戈向他后,告诉了他个关于杨子雄后台的惊天内幕,他要是敢打杨子雄和杨子雄的贩毒集团点主意,那就是与赤党作对,与赤党做对的下场就是被坦克压死,就像政治风波里那些个头脑发热,地鸡血的学生们样。

当然了,这些考虑他是不用跟手下说那么多的,他在孙家帮全体成员的会议上只给他们算了笔账,孙家帮每年走私的收入仅是杨子雄集团贩毒收入的四分之,杨子雄交给他们的“十分之”远远大于他们向杨子雄集团交的“十分之”,他们不仅没赔钱,每年还净赚800万,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战争结束了,和平降临了。津河区内大大小小几十个帮派经他与杨子雄协商后分别被双方有序收编,群雄争霸的时代结束了,孙家帮与红枪会共治F市地下社会的两强体制被建立起来,直到六年后杨子雄集团被时年仅22岁的警校实习生石冰兰彻底消灭,这体制才被打破。

经此役,他放下了切无谓的执念,变得无牵无挂,无畏无惧,不仅在跌倒的地方爬了起来,还比以前走得更远,他用了六年时间建立了个以孙氏先祖为名的商业帝国——承宗集团。

承宗集团的基石是座楼。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年,他斥资千万建了座看上去略显土气的七层小楼,这是他从老杂碎那里得来的灵感,他给这座楼起名叫红楼。

红楼的第楼是接待大厅,最显眼处装裱着“红运当头”四个大字的书法作品;第二层是餐厅,他不但四处搜罗好酒,从香洲聘请厨艺精湛的大师傅亲自掌勺,还托汤姆森夫人弄来了不少名人字画,装点气氛,附庸风雅;第三层是桑拿浴房,酒足饭饱之后,客人可以来这里放松享受,他专门从石康的歌舞厅物色了数十名年轻美貌的妓女在这里提供服务,每个按摩包间内都有进口的双人按摩冲浪浴缸,张仅供两人入座的小沙发和张可控角度的按摩床;第四层是歌舞厅,有三个包间,所有设备都采用当时国际最好的产品,制造出流的音响和灯光效果,每个包间内还有个小型舞池,可供人兴歌起舞,尽情欢娱。第五层是客房,全套欧式装修风格,完全隔音;第六层是总统套房,装修更加豪华,内含暗室,性虐用具应俱全;第七层是他自己的办公室,摄像头遍布。

任何个官员,无论他官职大小,无论他心情如何,无论他是否愿意,只要他从楼到七楼,享受了红楼的条龙服务,他就成为了俘虏,要反过来为走私提供帮助和庇护了。

依托这座小小的红楼,他拿出杨子雄集团贩毒的分成用于铺路,铺路的手段可以总结为“五子”,即票子、女子、房子、车子、孩子,只要把这“五子”全方位关照到,上至中央,下至地方,任何个官员都能轻易拿下,他就像蜘蛛结网样,左右逢源,最终结成了张复杂、实用、坚固的走私大网。

有了这张走私大网,他把走私范围迅速扩大至利润更为丰厚的石油、香烟和汽车,又以走私暴利涉足F市房地产业、娱乐业、体育业,零售业、制造业、餐饮业、能源业,至1996年,承宗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成立,旗下有包括承宗实业有限公司在内的全资子公司七个,控股公司五个,参股公司个,注册资本达50亿。次年他就被F市政府评为F市爱国爱党的商界领袖之,时间,他的承宗集团成为F市闻名遐迩的巨型民营企业。

十年前,在他五十大寿的庆功之日,设计高达88层,总投资30亿的时代广场破土动工,他邀请了中央、省、市近两千名嘉宾,每人都发了袋价值数千元的礼品,还摆下俱是鱼翅、鲅鱼、人参、燕窝的豪华宴席,那阵仗那排场真可谓是在无古人后无来者。

十年后,在他六十大寿的舞会之夜,他身居汤姆森夫人当年住过的庄园,坐在儿子孙东出生的大厅里,闭眼听着悠扬婉转的乐曲,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过去,他从没有时间去回忆,去忏悔,去反思,是癌症给了他时间去做这些无用之功,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老板,不好了。她是有备而来的,似乎已经逃出庄园了,后门有警车来接应。您看,是不是追出去?”

深陷于回忆的孙德富完全没有察觉到脸汗珠的丁超,直到丁超凑到他耳边,用十万火急的语气说话时,他方才意识到铩羽而归的丁超和无比紧急的事态。

他早已在这庄园里布下天罗地网,没有孙威的帮助,石冰兰怎么可能仅凭自己就逃出去,孙威这样做会失足成千古恨的,如果叫石冰兰找到瞿卫红,找到那座山,他之前所布下的切安排就都完了!

孙德富猛地睁开了眼睛,杀气凛凛地看了丁超眼,丁超立刻带着庄园里所有的保镖往后门赶去,平日里就训练有素的他们并未闹出多大的动静,因此也没惊动到大厅里正在跳舞的人群,大概是里面的舞曲声本就很响,将这切都掩盖了过去,否则单是听到警笛轰鸣,恐怕早就有人出来查看究竟了。

两分钟后,丁超垂头丧气回到了孙德富的身边,语不发,孙德富见状长叹声,两只手死死地攥着拳头,嘴唇微动,“叫……叫小威……叫他……叫他……”随着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口鼻中溢出,他晃荡了两下,身躯像失去了脊梁骨般颓然跌倒在地。

“不好啦,不好啦!寿星佬晕倒了!”

看护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几乎就在同瞬间,大厅忽然间万赖俱寂,丁超把将孙德富抱起跳下高台,众人默不作声地自动让出了条路,狂奔的丁超额头上的汗水滴滴落下,喧嚣而繁闹的舞会愕然而止。

注:本节内容的时间开始于原作第二十九章,在六十大寿的生日舞会上晕倒后,孙德富只打了夜的点滴就返回了孙宅,他基本上整天都不说句话,只见了位来自美国的白人律师,但这天早上,他说话了……

这是间布置的极其奢华的庞大卧室。

卧室里摆放着沉香木大床,衣柜等华贵家私物品,地上铺着伊朗产纯羊毛红地毯,墙上张贴着名家字画,如果打开顶上悬挂着七彩吊灯,这间卧室几乎可以和总统套房相媲美。不过此时此刻,吊灯却没有打开,透过玻璃幕墙洒进了几缕阳光,映照出个老人孤独的身影。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头发已经掉光了,脑门微微有些突,下面是两个有些下陷的眼窝,高而挺拔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周围是白色的山羊胡子。虽然他是坐着的,但是看上去他的身材绝对不矮,而且他整个宽大的骨架还显得他比般人看上去要高大些。满是褶皱的苍老面容使老人的两颊更显瘦削,他凹陷的眼眶里射出明亮的光,眺望着远去的夕阳,脸上带着种深深的落寞表情。

孙德富坐在那里,透过彩色的玻璃幕墙向外凝望着。天气晴朗的话,他能看见几公里之外的时代广场,但今天不行,今天的天气有点阴凉,风很大,还有厚厚的云层。这种天气对死亡倒是挺合适的,树枝上被风吹落的最后几片叶子飘落在下面的停车场上。

几天前,他把最后的遗嘱交给了亨利律师。今天,他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备受病痛的折磨,这样做总比这么苟且活着要强,到了来世如果可以选择,他也许会尝试做个好人。

他名下的资产超过110亿赤币。他拥有过切曾经想要的东西——从游艇、飞机到女人,从欧洲的庄园、阿根廷的农场到太平洋上的岛屿,还有纯种马,甚至个足球队。

他什么都有过了,除了家庭。家庭是他痛苦的根源。

他有过四个儿子——他们中的两个,也许是三个还活在世上,他们的母亲各不相同,但没有个是他与亡妻所生,他亲手埋葬了那个他还来得及取名字的小土豆,还有他从来都没有爱过的妻子。

他有过两个女儿——她们的名字都叫孙红霞,个已经死了,与他的亡妻与小土豆葬在起,另个是他十年前从孤儿院里收养的孤儿,她有着和亲生女儿相似的容貌,相似的性格,相似的歌声,所以他把亲生女儿的名字也送给了这个孤儿,有时候,他自己都忘记了此孙红霞非彼孙红霞。

可是如今他风烛残年之时,他的儿子和女儿们却没有个人会为他送终,他不怪他们中的任何个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选择了孑然身,孤身赴死。

从呱呱落地到今时今刻,六十年间,他的前半生是个好人,事无成,备受欺辱,他的后半生是个坏人,功成名就,为恶多端。他给自己写的墓志铭只有四个字——黑白无间。在这世上,没有大公无私的好人,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人,念成佛,念成魔,语成妄,语成殇,喜嗔,哀乐,皆在念之间。

十二年前,他在念之间动了善心,从大火中救出了个孩子,如今这个孩子再次遭遇险境,没有人能救这个孩子,除了这个孩子的父亲,尽管这个孩子从来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尽管救这个孩子会毁掉他亲手建立的商业帝国,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但他不在乎,在临死之前他想做件好事,不为别人,只为骨肉血亲。

自张燕背叛他起,他就从没期盼过孙威的存在,然而老天爷却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那个他从来没正眼瞧过的,欺骗瞿卫红横刀夺爱的孙迪傅竟给他白白养了十五年的儿子,至死他都以为孙威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最后次和张燕见面是在1995年闷热的夏天,张燕双眼又红又肿,穿着单薄的衬衫,肚子明显的隆起,他点也不可怜张燕,他把张燕从庄园门口赶走,张燕就在庄园外的街上大喊大叫,大哭大闹,他只好请张燕进了门。

不过就是讹钱而已,当年他就是这么想的,他把二百万现金放到张燕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再也不要来找自己了。出乎他意料的是,张燕不要钱,二百万不要,五百万也不要,她真的不是来讹钱的,那她挺着个不要脸的大肚皮是来干什么的呢,难不成是老杂碎把她抛弃了,又回过头想来靠自己了吗?

他不想耽误时间,把心里的疑问都说出了嘴,张燕摇了摇头,把他所有预设答案的问题都否定了。然后,张燕用自己的立场把她“被迫”与石康偷情,儿子孙威撞见伤人入狱,丈夫孙迪傅心脏病突发而死,又“被迫”改嫁石康的整个过程叙述了遍,讲完这些,她忽然哽咽了,两行清泪从本就红肿的眼睛里流出,划过憔悴的脸庞。

张燕擦了擦眼泪,接着说自己刚才去了监狱探监,说孙威比两个月前又瘦了圈……说着说着,张燕的情绪又次崩溃了,靠在他的肩头哭泣起来,虽然声音已经恨克制了,但他能感到张燕内心的悲痛,失望与悔恨。

他就是在那刻动了善心,他给张燕递上纸巾,安慰张燕说切都会变好的,问她需要什么帮助,只要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定帮忙。

听到他的话,张燕从他的肩上离开,再次摇了摇头,用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极其平静的语气,缓缓道出了段尘封往事的真相。

多年前,在他离开F市到农场做工后,孙迪傅觉得机会来了,开始追求张燕,张燕不答应,拒绝了孙迪傅次又次,孙迪傅不甘心,在下乡前强奸了张燕。半年后,孙毅安逝世,孙迪傅回家省亲,孙毅安临终前恳请张燕嫁给儿子孙迪傅,张燕答应了,孙毅安含笑而终。孙迪傅与张燕结婚后,孙迪傅直想要个孩子,但张燕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孙迪傅愈发不满,时常对张燕拳打脚踢,张燕忍无可忍,偷偷离家出走,参加了县城的文工团。

再下来,就是1976年五四青年节他在树林里强奸张燕了,张燕跳过了这部分,话头转,又说孙威出狱后就年满十八岁了,他心头震,手里的夹着的雪茄都给吓掉了,惊呼不可能,孙威绝不可能是他的儿子。

张燕这次却点头了,无比笃定的说自己怀上以后就算过日子,孙威只能是他的孩子,自己本打算把这个秘密带入坟墓,但现在孙威有难,自己个弱女子又没办法保护儿子,只好来找他,孩子的父亲,堂堂承宗集团的老总。

他还是不敢相信张燕说的这切,反问张燕,孙威犯罪坐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监狱里能出什么事,更何况再过两个月孙威就出狱了,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谁会想要他的命呢?

张燕依旧很坚定的看着他,言之凿凿说自己在电话分机里偷听到了石康和个男人打电话,这个男人命令石康在孙威出狱后放火烧了他家,“以永久后患”,张燕说这是那个男人的原话,石康毕恭毕敬的答应了。她跪在石康面前,哭着求石康放过孙威,但石康只是叹气摇头,说那个男人的话他必须听,否则全家性命不保。

应该说那时他很想相信张燕,但经历过那场战争过后的他对人的信任已低到了冰点,又因夹杂着对石康这个老杂碎深入骨髓的恨,他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寝其皮、薅其毛,但他却办不到,所以他害死了老杂碎的儿子,那个还在张燕肚子里的小婴儿,用杯加了流产药的热茶,然后送走了张燕。

于是,从那天起他就派人开始在孙迪傅家周围蹲点监视,在孙威出狱的前天,他发现有人翻窗进入孙迪傅家中呆了整整晚上,孙威出狱当天,又有人假扮成送气工给孙威送了两罐煤气。得知这个情况,他命令蹲点监视的人按兵不动,在大火烧起来之后再进屋救人,很明显是有人想要孙威的命,如果他提前把孙威救出,那么他就会引火烧身,很可能会再次引发场战争,因此他才如此下令,为让幕后杀人者认为孙威已死,二是检验孙威是否真的如张燕所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在他从大火中救出面容已经完全烧毁的孙威后,这两个目的都实现了,份报纸宣告了孙威的失踪,根头发证明了孙威的身世,他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可以与孙威父子相认,培养孙威作为自己的接班人,但这无疑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他也可以把孙威改名换姓偷渡到美国,托汤姆森夫人关照孙威在美国的生活,但这无疑会失去他这个刚刚得到的儿子。

他茶饭不思,夜夜失眠,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自私的决定采取第二种方法,把孙威远远的送走,临走前他还告诉孙威,他的父亲孙迪傅是他的“故交”和“老友”,老杂碎听说他出狱不肯放过他,派出杀手放了把火,企图将他赶尽杀绝。

说者无心,他那么说不过是因为他痛恨老杂碎,又想掩盖自己是孙威的亲生父亲,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孙迪傅与他确为故交,没他收留孙迪傅,孙迪傅可得蹲几年大狱,孙迪傅头顶绿油油的给他养了十五年的儿子,他称之为“恩人”也不为过嘛!

听者有意,这些话进到孙威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个意思了,心智尚未成熟又满心仇恨的他连想都没想就轻而易举的相信了他的面之词,他的话就像颗小小的种子,让仇恨在他的心里发芽生根,现在,这颗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仇恨、偏执、暴虐把孙威变成了今天F市人人闻之胆寒的“变态色魔”。

他现在十分后悔安排孙威回国,潘多拉的盒子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合上了。两年前,老杂碎和他的第二任老婆霍玉兰在次车祸中意外双亡,他以石康老友的身份受邀参加葬礼,故作姿态的称赞石康是“个高尚的人,个纯粹的人,个有道德的人,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当时,台下的人无不窃窃私语,强忍着不笑声来,只有石家姐妹是真把这些反话当了真,而且石冰兰的眼睛里还暗藏着杀气。葬礼结束后不久,刘东来又向他报告说石冰兰找到了其把柄,威胁其打入作双面卧底,以帮助警方收集他参与走私犯罪的证据。

其实,石冰兰在以己之力铲除杨子雄贩毒集团后,他在刑警总局的内线就已经向他报告说石冰兰又把目光盯到了他的承宗集团和孙家帮了,不过那时石冰兰只不过是个普通警员,还不足为惧,但他没想到石冰兰刷新了“神奇少女”任霞的记录,24岁就当上了刑警队队长,而且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已经查到了刘东来的头上。

因此,他从两年前开始就把石冰兰视作了自己平生最大的对手,更令他深感忧虑的是刑警总局的赵局长也把枪口对准了他,站在警方的角度看这也不奇怪,孙家帮和杨子雄集团唇亡齿寒,杨子雄集团土崩瓦解了,赤党下个要和谐的对象自然要轮到他孙家帮了。

他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关了最招风的红楼,将其改造成了少年宫,捐给了市政府,又多方运作,当上了中央政协委员,算是给自己披上了层护甲金刚。

就在他以为万事大吉之时,他发现自己得了绝症,肺癌晚期。他不怕死,十三年前他就已经死过回了,但他的病却不得不让他提前为孙东接班安排后事,可他又不能不提防石冰兰,于是,他想到了远在美国的儿子孙威,他在今年年初安排孙威回了国,告诉他复仇的时刻到了,他极其自私的想要利用孙威复仇心切的心态,以达成自己扰乱石冰兰的注意力,从而有序安排孙东接班和自己的身后事。

孙威开始绑架的六个女人都很普通,他玩死了这些大奶女人后,就在她们的身上写下“奶大有罪”的英文扔到公共场所,这般堪称天才的犯罪手段立刻就使刑警总局几乎将切警力都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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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寻找“变态色魔”上,屡屡针对他的赵局长也焦头烂额无心再追查他。

但是,从孙威绑架的第七个女人,副市长萧川之女萧珊开始,事态的发展开始点点超出了他的控制,孙威的胃口越来越大,外国人,明星,警察,甚至是石冰兰的姐姐石香兰,他暗中协助孙威本想借以控制他,不曾想与孙威接触久了他越发欣赏这个与自己年轻时极其相似的儿子,竟与他起合作绑架调教大奶女人而无法自拔,以至于事态糟糕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他不得不在自己打拼了半辈子才建立起来的承宗集团和儿子孙威的未来之间做选择。

在他六十大寿那天的舞会上晕倒后,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面他见到了很多人,重温了很多事,他见到了父母,他做了大半辈子的坏人坏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可是父母不在乎他做了什么,母亲把他抱在怀里,父亲和蔼可亲的对他说,孩子,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们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然后,他醒了,如梦初醒,他做出了决定,他决定代孙威赴死,燃烧自己点醒执迷不悟的儿子,他把自己对孙威最后的交代写成了封绝笔信,然后将这封信扫描成图片存入微型硬碟,又把微型硬碟吞入体内,他料定警方绝不至于连他的遗体也不放过,这样做等他死后就可以借亨利律师之手,将硬碟转送给孙威了。

他还把开启密档的密码提示问题设为“父亲的姓名缩写”,他相信孙威总有天会发现所有的真相,如何看待亲生父亲是他的问题,而他所做的就是任何个父母都会为自己的孩子做的——“我们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他为孙东留下了座军火库,以防止自己死后有人篡权夺位;他为殷秀文,这个他死去女儿的转世之人留下了大笔遗产,好让她安身立命;他把亡妻、孙红霞和小土豆写进了孙家族谱,永远铭记他们的存在;他出资重建了失火焚毁的F市儿童福利院,宽慰也许已死在大火中的瞿卫红的遗腹子,假如他还活着,至少他还有家可回。

最后,他为自己修了座大理石坟墓,他亲自到过那里,修得很漂亮很气派,在他的“龙兴之地”,他的小红会陪伴他永生永世,他什么都有过了,他感到厌倦了,这是他最后的愿望,现在他已经准备好了。

他按了下轮椅上的按钮,直等候在门外的佣人走了进来,哈了哈腰,给他拿来只无线电话机,他在心中默念了遍早就想好的话,然后对着话筒说了出来:“3号吗?是我!我叫你处理掉楚倩和石香兰,你进行的怎么样了?嗯,很好!从现在起你就给我消失,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注:本节内容的时间开始于原作第三十章后,石冰兰确认了瞿卫红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又得到了孙德富参与犯罪活动的监听证据,立即就向赵局长提出了拘捕孙德富的请求,孙德富被捕后,向石冰兰承认自己是“变态色魔”,做的切都是因为他痛恨大奶女人,说完就在阵狂笑中陷入昏迷,审讯不得不临时中断,孙德富被送往协和医院抢救,深夜时分丁超突然带枪手劫人,石冰兰及时发现,迅速控制孙德富,威胁枪手停止抵抗,哪料到孙德富的生命已到了最后刻,石冰兰追问生母遗体所在何处,孙德富答非所问的挤出两句话后撒手人寰。孙德富死后,由其托付的美国律师亨利找到了孙威,把从孙德富体内找到的微型硬碟交给了孙威,孙威满含热泪地读完了那封信……

乌云压顶,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大雨随时都会落下。

四个人走在半山腰崎岖的山路上。个老男人走在最前面,两个年轻人走在中间牵着两头毛驴,毛驴拉着辆平板车,平板车上放着个盖着红布,尺寸极大的东西,个男人手中拿着束花,跟在最后面。

那个男人大约三十岁上下,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带着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使人在阴暗的天色下更难看清他的容貌。

只听得最前面的老男人说了“到了”两字,这五个人都停下步来。

他们停在座坟墓前,这是个用大理石打造的豪华坟墓,长宽高各有十多公尺,就像个小型的别墅,墓门前还雕刻着两尊门神像,前面摆放着不少花圈和供品。小伙子也伏下了身,把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前。

“抬进去吧。”男人用沙哑的声音道。

老男人将汉白玉的的墓碑向左推了三下,又向右推了三下,然后向前扳动。墓碑缓缓移开,露出条石砌的墓道,老男人和两个年轻人合力把盖着红布的东西从平板车上取下,“哼哧哼哧”的把手里的东西抬来起来,男人点着了打火机走在最前面,为后面的三人照亮了墓道。

他们四人转了三个弯,又打开道石门,终于进入墓室。

这墓室就好像个小型的住宅,陪葬的各类物品应俱全,但却弥漫着股刺鼻的药味,只见在墓室的中央摆放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盛满了透明的液体,液体里浸泡着个老人的遗体标本,虽然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面容,又是满脸的皱纹,但是却因为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加之两胯之间那勃然耸起的粗大肉棒,丝毫不见老人特有的萎靡之感,让人觉得他好似还活着般。

男人指挥其他三人把盖着红布的东西放在了这巨大的玻璃容器对面,沉吟片刻,把揭开了红布,显然,红布之下的东西让其余三人都吓坏了,小伙子从口袋里拿出了沓百元大钞,很快就打发走了满脸惊愕的三个人。

红布之下是另外个玻璃容器,只不过比原先就摆放在墓室中的要旧些,小号,玻璃容器里的液体已被冻结成了冰块,个巨乳女人的遗体镶嵌在其中。那光溜溜、丝不挂的胴体被摆成了个下跪的造型,而且跪拜的方向正好朝着另外个玻璃容器中的老人。

尤其堪称惊人的是,虽然这个女人的身体标本已经历了长久的岁月,但依然保持得十分完好;无论是饱满高耸的乳房,浑圆白嫩的光屁股,双腿间裸露的性器官,全都从透明的冰层里纤毫毕现的透了出来,看上去甚至更加栩栩如生,称之为“艺术品”也不为过,因为整个容器就像是个巧手制成的冰雕,充满了种残忍而绚丽的凄美。

“老孙头,你就放心吧!我定会把石大奶抓住,把她调教成最下贱的性奴隶,让她跪在你面前忏悔的!”

男人发出了嘶哑的笑声,这声音如石头划过瓷器般刺耳,来回不断的在墓室里回荡着,不知过了多久,小伙子转身而去,墓室内再次变得宁静,墓室外也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