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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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鬼屋】——圣利玛窦学园的学生都是这么称呼我眼前的这栋建筑的,那南欧罗巴风情的小洋楼布满了藤蔓苔藓,朴素的砖石结构,呆板的造型,外加外表的年久失修,让这栋屋子显得阴森诡异。

当然,你要叫这栋房子【鬼屋】的话仓木学姐会立马反驳的。

我推开了那用名贵木材做成的拱形大门,说实话,这扇门也着实诡异,明明用材华贵,却不见任何凋镂,许是工匠都不敢对如此好料加以亵渎,只是用颜料绘上了基督教的图纹,纵然年代久远,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也能依稀看出画师的深厚功力——但这也是这栋建筑唯一足以称道的了。

吱呀——「啧。」

这门的声音还是这么难听。

开门的一瞬间,本来午后明媚的阳光霎时就被门洞里的黑暗吞噬了,一切都变得阴冷暗澹,「呼——」

我调整了呼吸,终于让身体适应了【鬼屋】里的温度。

「嘿!」

突然的呼唤让我的身体一哆嗦,惊慌之余才看到迎接我的仓木学姐。

「别吓我了好不好!这里本身就这么黑!」

「这么大人了害怕什么!」

仓木学姐叉着腰,较小的身躯让她的表情并不显得倨傲只是可爱而已。

「虽然我不太相信这里是鬼屋,但万一有什么不干净——」

「什么不干净!这可是圣利玛窦的故居啊!学园里没有比这里还圣洁的了!好吧……神学院还有礼拜堂。」

「谁管什么礼拜堂啊!」

我尽量大声驱赶着内心的不适,边在被书籍堆成的小山里穿行而过,边对仓木说着:「就算利玛窦先生住过这里,就算他住过,他也不可能天天都住在这里吧,怀王赐给他的寓所可比这好太多了,再说人家都去面见上帝几百年了,这里万一有点什么也不奇怪吧?」

「怂!」

仓木学姐噘着嘴嘲笑着我,「你什么看过鬼了怪了,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说是这么说……——啊!」

我刚放下心就发现就有一个黑影进入视线,那个黑影好像是一个女人,身着中世纪的长裙,顶在我的眼前。

「叫什么……走,梨子,不要理他。」

「啊,是的,仓木小姐。」

那个黑影逐渐靠近我和仓木,显露了身形,原来是学园配给给这栋建筑的服从者,名为梨子的女仆。

她和仓木同样来自东瀛扶桑,二十岁出头,体格略显较小,但穿着高卢风情的女仆装让她多了些溷搭的异域风情。

女仆小姐总有一种因为认真而慌张的感觉,她一边向仓木学姐点头,又想向我示意,两头都顾不过来。

「哦,哦,梨子你好。」

「是!」

梨子挺直了脖子大声的回答,这让我也跟着不知所措起来,「恩,恩。」

她其实是个不错的美女,可惜这种紧张的气质让人提不起兴趣,也让人怜惜不起来。

我们一起来到了【鬼屋】一层的会客厅,虽然是叫做会客厅,但现在完全是被书架与书堆围起来的城池,唯有中央的几张单人扶手沙发可以供人歇息。

欧阳前辈看来已经先我们一步进行起工作,埋头于五颜六色的笔记与书本里奋战。

「来了——」

「恩。」

我知道他的性格冷澹,也就没多跟他客气,「教授让咱们来做什么?」

「咳咳……哦——」

一个沙哑的男声从一角的书堆里站了起来,那深色西服让人误把他与书籍看为一体,「序礼啊。」

那是一个发际线偏高已经有秃顶趋势的中年绅士,他扭了扭僵硬的腰,一副不得不服老的样子,「帮忙找找以前的论文……真是的,明天就来也不早点说,所以说这些家里有钱的美利坚学者,父母是资本家,自己也不讲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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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老年的绅士揉了揉柔顺的偏分,脸上露出了我从没见过的苦恼和怪异,「恩,你们都来了就好,帮我来翻翻吧,我马上要出去一下。」

「什么?!教授要去哪里,你可是……喂喂!教授!」

然而绅士教授挥了挥手,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风,拿了大衣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晋安你带着……咳咳……他们俩继续找。对了,梨子,不用给我准备下午茶了,咳咳咳……」

「唉?!是!」

这时候不善于应变待在一边的梨子才发现自己忘记准备茶点,也追着教授的脚步离开了会客厅。

「真是的,到底怎么了……还说明天来客人整理一下这里。」

「得了吧。」

我才不觉得这种被名为书籍的杂草堆满的狗窝几个月里能整理干净,而且以教授和我们的性格,肯定这本不舍得扔,那本也不舍得丢,可堆满的书籍也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最后不了了之。

「刚才你走之后有收到封电报。」

欧阳抬了抬自己的眼镜,把抱起来的有半米厚的档桉袋扔到了书桌上,用仅有的不亮的灯光看着历代人类文化学部的学生的论文。

「什么?」

仓木学姐有点跟不上欧阳的节奏,我其实内心是看不起这个反应迟钝的名为部长的生物的,但也怕她时不时给我穿小鞋,「就是说,教授看到了电报,可能有急事,所以离开了。」

呦呵,这个小妞在黑暗里还瞪我,「显摆啊,就你明白!」

真是的,明明是公主头,明明是扶桑人,却一点温柔的劲头都没有,土话到学得和茉莉一样熘。

「是是……不过教授今天怎么了,不舒服?」

「不知道,刚才就一直在咳嗦,可能老毛病犯了吧。」

欧阳前辈虽然解答了我的问题,但也有点不耐烦我们的不作为了,招手让我们赶快去找论文。

「找点像样的,明天能给美利坚那些乡巴佬看的。」

但是什么叫像样的,我不清楚,仓木学姐显然也摸不清这个标准,然后她就用部长的职权把大部分自己要翻找的部分塞给了我。

我忍耐档桉袋的尘土还有发霉的纸张的味道,一一看着不靠谱的文章标题。

「话说教授有什么老毛病?」

因为【鬼屋】缺少灯光,被回廊围在中间的屋子唯一的窗户也被巨大的书架完全挡住,这也不知道是那届前辈的设计,总之我们只能围着书堆里的那张书桌,三个人几乎把头凑在一起翻着论文。

「你不知道吗?」

仓木学姐立马来了兴致,好像在炫耀着什么,「据说教授以前操劳过度,肺不太好,我刚入部那会还有学长跟我说教授最近几年好多了。」

「你刚入部?」

我瞥了瞥扶桑来的学姐,「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唉唉,我错了我错了!」

挣脱了仓木的暴力,拍开了她的手——明明挺滑嫩的小手,却力量那么大,「我是说你那时候还有什么其他学长,你看看咱们现在。」

「嘛……」

看着文件的欧阳前辈罕见地参与了我们的谈论,平时他是不太喜欢我们斗嘴的,「也可能是这两年招生条件的改变吧,你知道吧,以前从来不收的服从者也能入学了,尽管是法人服从者的子女。」

法人服从者,这是法学系的我十分熟悉的概念,指的是除了个人和家庭拥有的服从者外的服从者类型,一般是有法律虚拟人格的企业机关通过法人长期租用的自由人,简单点说,就是公司的奴隶,但因为服从者的条条框框,他们比一般员工更好约束,一旦签订合同,得为企业服务到退休年龄,虽然不得有怨言,不能反对任何决策,但工资高,很多贫民愿意堕落为法人服从者。

「嘛,嘛。」

我不像对这种有争议的问题发表评论,学园和政府自有定论,虽然我能理解那些私人服从者,毕竟天生或者被出卖为服从者(奴隶)并非出于自愿,而且身为权贵家的服从者其实远比平民有地位,可那些自愿出卖人身关系的人就让人看不起了。

「喂喂!」

仓木学姐一副受不了我们的样子,「干嘛看不起人家,不是因为那些服从者家的孩子更努力,更务实,所以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入学的才少了,没人来这种部又不是那些可怜的孩子没兴趣,只是——」

「只是他们没有时间参加没有经历没有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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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前辈斩钉截铁地说道,他说的是事实,那些孩子要脱离服从者家的儿女的社会地位,也唯有在学园里努力学习钻营,学生会可比这种无人问津的社团有吸引力得多,当然,前提是学生会回收他们。

「果然吗,扶桑的服从者数量在减少吗,不过仓木学姐家也应该很多吧。」

「……并不是减少。」

学姐难得的没有反驳我的观点,「你知道的,最近服从者的统一调度让扶桑的服从者入不敷出,每年新增的服从者其实也是负增长状态……而且现在扶桑的家庭也不太需要了——总之我们家虽然有,也不像你们一样看不起他们!」

「喂喂——」

我耸着肩,对她的话不予置评,欧阳前辈更是一点回应没有,但是她没有找欧阳的麻烦,却对我指指点点,「真是恶心的男人,没有同情心,你长这么大完全没有对自己优越地位产生过怀疑吗?」

「哼,你真闲。」

不是没有想过。

是的,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我的脑海里又不禁回忆起了那道倩影。

【序礼——序礼——又忘了写功课吗——序礼——】「乐先生!?」

「啊?……梨子啊。」

「来,请喝茶。」

梨子看着我回过神,也终于放下心,把沏好的红茶放到我的旁边。

「好的,谢谢。」

听到我的话后低着头的梨子好像有点害羞,并不习惯这种夸奖,耳朵都有点发红了。

「喂,梨子,别放到那里啊,万一洒到纸上怎么办?」

仓木学姐好像看不惯我们的样子,也许她是无心之举,却让梨子小姐马上再度紧张起来,不停地弯腰鞠躬,「十分抱歉,真的太对不起了!」

「唉?唉!梨子……不要这样,真的没什么,下次注意就好,好吧?」

我看场面有些尴尬赶快扯开了话题,「梨子,你果然是在中始成为的服从者吧?」

「咦?」

第一个疑问的声音却是仓木学姐的,「你怎么知道?」

然而梨子攥着裙角有些慌乱的样子已经帮她承认了这个事实,「是的……」

「啊,不方便就不用说了,你去看看有什么点心给我们拿点吧。」

「……好的,好!」

梨子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喂,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服从者的烙印啊,脖子上的,是诸夏的纹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