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格幸城的卓玛(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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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珠,看到吗?就要这样。帕拉宗本有许多传统的办法,不比我们的发电机差。你带他们守在这里,见到这个奴才是清醒的,就狠狠的踩,不过看她要疼昏了就放松点,只松一点点,就让她喘出一口气那么一点,她死不过去了,然后再踩……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一直干下去干到明天早上,那时侯她真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了。对吗,我的卓玛?」

顿珠他们轮流着做完了那一整夜。卓玛撕心裂肺地喊叫了一段时间,听上去真让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不过宗衙前的土场在后半夜里渐渐恢复了平静。顿珠不会偷懒,我想是那个倒霉的女人已经筋疲力尽,她正在黑暗中沉默地忍受一次又一次死去活来的疼痛吧。

卓玛以后倚靠在站笼里继续接受示众的刑罚,她的两只膝盖上布满了流血的钉眼。现在就可以看出来站笼的好处,哪怕膝盖真的碎掉也不用担心里边的人会站不住。卓玛的腿变成一个问题是在傍晚离开笼子以后。因为不用说走路,她就连像措迈那样趴在地下往前爬都没法做到。她的膝盖已经根本没法支撑起身体。但是她必须和丈夫一起出发去讨要食物,那是她做妻子的责任。顿珠直截了当地使用皮鞭去解决问题,而卓玛只是紧抱住儿子在皮鞭下痛苦地扭动身体。她大概是真的爬不起来。措迈说:「让达娃背她走吧。奴才措迈可以带着她的儿子。」

我说过措迈是一个好的丈夫。措迈在身上系住卓玛用的那个软兜,软兜里坐着婴儿。措迈立起上半个身体使用膝盖走路。达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达娃总是很听话的,再说他也喜欢妻子那种东西,因为他可以和她做快乐的事。这整个家庭的行进速度也许更慢了,不过在暮色更深的时候,我还是看到他们沿着路边慢慢地蠕动回来。

卓玛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她的眼睛半睁半闭。我问她:「卓玛,帕拉宗本想知道,今天你又和你丈夫在大路上公开做过那事吗?」

这女人也许会以为折磨游戏已经结束了。她没猜对。「哼哼,我知道你管不住你的屄。你这样太让老爷难堪了,帕拉宗本会以为老爷是一个连奴才都管不住的人。顿珠,我看我们只好把她那个管不住的东西封起来了。」

「咚咚」地响着的是往泥土里钉进木桩,由于那具木枷的约束,卓玛的两只脚总是分开着的,现在用绳子捆到木桩上使她们也不能活动。达娃兄弟的那块羊毛毡被卷起来塞进女人的屁股下面,顿珠提来了一桶干燥坚硬的黄豆,执法人扎西蹲下去扒开女人高高朝上的阴门。

第一是要那黄豆真的很干,晒过很多的太阳,第二是要塞得结实,塞得满。他们把黄豆塞满了那个女人,黄澄澄地撑开了她娇嫩的口子,但这只是用手,加上工具还会不一样。他们找来柴棒作工具,象舂米一样的捣进去……果然卓玛的阴道又空出了一截,再填满她,再捣下去。

「我可不是女人啊,我从来没有用过针的!」顿珠笑着叫起来,他把那支大针和麻绳团子往扎西手里推,不过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那是用来给麻袋封口的针和绳子,顿珠粗大的手指笨拙地提起钢针,他捏紧卓玛左边的大阴唇片,把它提高而且拉到很长,他很用力地穿透了她。

针尾牵带麻绳一截一截地拉扯过女人的贯通伤口。女人粘腻的肉瓣在顿珠的手里滑来滑去。他又穿透了对面的那一片女人身体。针,和绳子,反转盘绕回来。绕过一圈,再绕一圈。估计缝上七针八针就能给她封住这个开口。

已经受过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苦,再往肉里多扎出几个洞眼,还不是卓玛完全不能忍受的事。女人在阴唇被扎穿的时候皱起了眉毛,她轻轻地说:「哦……哦哦……」。而顿珠终于能在女人紧紧闭合住的阴户表面上抽紧绳头,他给她打上一个死结。抽紧的麻绳绷直起来,勒长了卓玛唇片上的穿孔。卓玛血迹斑驳,伤痕点点的肉唇被扭绞的绳索划出一个又一个凶横的叉子,象是我们帕拉老爷赶人出门用的盖了官印的封条。

真正不堪忍受的事将要发生在半夜之后,干的黄豆吸收了卓玛身体中的水,它们会在那里面生发壮大。有人说豆子遇水会膨胀到原来的五倍体积。在那种时候就是一头母狮子也要变到完全疯狂。为了不让她能有机会撕扯开自己的身体,顿珠把她的两手捆到了站笼顶上,使她只能紧靠住笼边站直。对于我们大家来说前一天的刑罚也许能算件好事,因为卓玛被压棍耗尽了体力,她的嗓子已经基本不能发出声音,所以那个晚上倒是并不怎么吵闹。除了一直有些嗯嗯呜呜的啜泣呜咽,我们只是听到扑通扑通的闷响,大概是卓玛在用身体撞着什么东西。半夜以后顿珠叫人去看看她为什么不再动弹,接着就响起了皮鞭抽打裸肉的声音,卓玛还是没有叫出声来,不过那边一片震动磕碰,几乎像是夫妻打架发展到砸开家具了。

据说直到早上她被塞进笼子里以后还在疯了似的跺脚,有时候还像一只愚蠢的猴子那样蹦跳,因为笼子底下布满铁钉,她飞在空中还想找一个好地方落脚的样子就更可笑了。对于自己的上半个身体,她所能做到的事就是挺起乳房狂暴地冲撞胸前的栅栏,再弓起背脊猛墩自己的屁股。撞过墩过都不能算完了,她还要在木头柱子木头横梁中间,一阵拼死拼活的挤压搓揉,她把脑袋顶在栏杆中间乱钻乱拱,像是饿坏了的小牛要找妈妈的奶。女人扭歪过自己的脑袋,像是要拍死苍蝇一样往木头框上拍打她的脸面,那种样子看上去真的很奇怪。不过等到我走出去的时候卓玛已经完全精疲力竭。全身瘫软的女人瑟缩在站笼的一角,她的膝盖松弛,身体扭曲,女人的整个身体就像是跌落在自己屁股上的一口袋烂泥,那上面各处都是被她自己撞肿的鼓包和磨蹭花了的血口子,她还挺出一个肿胀如鼓,看上去既饱满又结实的小肚子。不过最最吓人的,当然是卓玛的大腿根里盆满钵满的拥堵住一个巨大的肉皮包裹。这么个肉包其实是全靠她的两瓣阴唇裹住,女人那两块嫩肉唇片也就被拉伸到了又宽又薄的极致,薄到了穿过半透明的棕黄人皮,能够看到里边一颗一颗圆圆胖胖的水发黄豆。两张包袱皮上凸露出青紫两色的血管网路,清晰艳丽的感觉让人觉得直想下手去摸摸,她们并拢到一起的那个裂缝地方,臃肿包容,汤汁淋漓,如封似闭,就是被一道一道深嵌入肉的麻绳牵扯在一起。缓慢蠕动的大肉包子自己就像一头活的动物,它一定是想要挣脱卓玛身体的束缚,自行其是地爬到外边来获得自由。卓玛忍受着这一场正在她自己身体里激烈进行的可怕的分裂战争,她整个赤条条的身体像被烈火炙烤着一样,浸透了一层厚厚的汗水,而她的上下牙床混乱地磕绊在一起,哒哒作响,那又像是掉进了冰窟。如果谁有那么一天拼尽全力,汗水淋淋的爬上了梅格布里雪山常年冰封的山顶,那他也许能够试想一下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独特感受。

那一张痛不欲生的脸孔重如千钧地转动起来,脸上糊满了眼泪和鼻涕,她那一对浸润在污泥浊水中的眼睛终于找到了我。「唔唔,唔唔唔……」她勉强发出了一些低微的声音,血水顺着嘴角流淌出来。她摇头的悲惨样子确实让人难以直视。女人直勾勾地盯在我的脸上,她开始努力地摇头,她的动作非常非常的沉重,非常非常慢。

「唔唔,啊……!」

奴才的额头象一块滑坠的山岩那样跌落下去,咚的一声砸在身前的木栏杆上。她把自己弄的真响。她在那底下憋过了好一阵子,才能再一次艰难困苦地抬高起头来。

「唔唔,啊……」再往前砸下去。咚的又是一下。

这就算是个哀求饶恕的磕头吧。她把这事做的真恶心,我懒得说话。我皱起眉头转过身走开。「呜……啊……」,「呜呜……啊……!」我听到她在身后又嘶哑地哀叫了两声。

「代本,」终于出场了的章先生站在我的对面,他越过我的肩头望向我的身后。「她病了吗?」平地长官使用了一个宛转的开头。「昨天晚上吵得很厉害。一定要这样对待一个女人吗,即使她是一个有罪的奴隶?」

「章先生吉祥如意。帕拉宗本是一个很虔诚的人,他对这女奴很生气。弄坏了经书是大罪,本来会被剥皮的。不过我想她可能真的影响到了贵军的休息,非常非常的抱歉,我们会想出办法来让她闭嘴的。」我看着章先生善良的眼睛微笑起来,他的脸开始发白了。「哦,不,不必让她闭……闭嘴,」善于演讲的章先生有点轻微的口吃,「我只是……这是你们高原人的事。」

这天是措迈帮助卓玛照看她的儿子,有时他让卓玛把乳房从木栏杆的缝隙里挤出来喂一点奶。这天卓玛也没有跟着她的丈夫出发去要饭。我顾及到了章先生的面子,当天晚上阻止了顿珠再带上鞭子去找卓玛。一夜一天过完以后,卓玛看起来也显得不那么痛苦了,所以以后那些晚上都还算安静。女人的生殖系统里的瓶瓶罐罐,还有管道其实是有着非常惊人的适应性,她们能让一个孩子从那里出来,所以我也没有允许她可以解放自己。这些货物贮存在卓玛的阴道里很好,封闭门户的绳子也很结实,多放几天没有什么问题。

顿珠是个喜欢杀人放火的汉子,他这一辈子难得做那么一次女人的手工。所以他经常会去女人的两条大腿中间张望一阵,看着他自己的手艺。他也会好奇的往那地方抽几鞭子试试。而真正有些焦急的肯定是达娃。可怜的达娃对这事不太明白,为什么现在找不到那么有趣的洞口了。连着两个晚上达娃把卓玛按在墙边上,他用手捏挤着那个大鼓包,努力把它推回到老婆的身体里去。按上去就痛,卓玛温和地把他的手拉出来,但是达娃执拗地要找出他想要的东西,他被惹火了就抬起手来打老婆的肚子。连措迈都拉不住他。

卓玛叹着气,象哄她的孩子一样,「嗯嗯」着把达娃的破氆氇撩起来去找他的东西,她握住她的男人一阵摸弄,几下子就把他撸出来了。真是一幅感人的天伦之乐图啊!

我不知道达娃对他老婆的手是不是能够满意,重要的是严谨的帕拉老爷不满意。宗本老爷已经指控过那是淫荡的事。如果用屄做那件事是淫荡的,那么用手做也是一样。这天晚上顿珠捆起了女奴卓玛的手,挨个把竹钉子钉进她的每一个手指甲缝里去。只要心狠手稳,这并不难,他很快就做完了。细而且长的竹钉从皮肤底下鱼贯而入,鱼贯而出,它们潜行过一整支人的手指,从女人皲裂的手背皮肤表面戳穿出来,就像一些被血染红的狼牙。另外有几支向下倾斜的竹钉刺透了女人的掌心。那些尖刺在撕裂手掌肉垫的时候拖拽出来一些肌肉条缕。砸进去整整十根钉子也并不是都能走到通透,还会有些卡进骨缝找不到出路,它们的尖头就会埋藏在人的手掌中间。

疼昏过去十次,又疼醒回来十次。女人跪在地上向前平伸出她的两只手,她疼得整条手臂都僵直着不敢动弹了。这是一个高原的怀旧之夜,我们光荣地继承了帕拉宗本的传统。雪域的许多宗衙确实是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我们甚至还能找出来一副木头拶子。

又细又硬的小木圆棍,一根一根的夹进女人的手指缝里,抽紧两头的绳子。我们仔细观察了卓玛黑瘦,佝偻的双手从松弛,紧张,僵硬,直到它们突然像扑翅的蝴蝶那样闪闪烁烁的样子。在宗衙门楣风灯的映照之下,卓玛向前平伸出她的两只手,每一支钉有竹钎的染血的手指头,那一刻都象弹拨丝弦一样,在火光中展现出奇妙的韵律和节奏。而她发出的尖叫声音狂乱恐怖,那样的强烈对比令人印象深刻。我听到女人尖利碜人的惨叫声音在夜中传播开去,传向对面丹增的土楼。我竟然觉得享受。

前边那几天的平静日子并不是我的免费恩赐。我只是在等待她恢复体力。身体和精神都好转一些以后,人能忍受的疼痛更剧烈,持续的时间更长,光着胸脯和屁股的卓玛在疼痛中如痴如狂的挣扎和喊叫也就更具有了娱乐性。拶指和压杠子同样需要刚柔相继。顿珠抓握住女人的头发,他感觉到她正昏迷过去就停止,他使劲的摇晃她,确定她保持着清醒,而后再示意继续抽紧。卓玛一直可以细致入微地享受到所有加在她指根上的深彻骨髓的剧痛。帕拉知道,在他的为官生涯中,最顽强的盗贼经过了这样连续一两个钟点拶指后也会变得象孩子一样诚实,事实上帕拉能够让那个一连声地喊饶命的嫌犯承认他盗窃了英国皇冠,或者和大清皇后通奸。而我有很多人手,在天亮起来之前顿珠他们已经轮换过四五回了,既没有让受刑的女人昏迷,也没有停止。只是卓玛已经没有了舌头,否则我倒想听听她还能承认自己是个什么。

等到最后顿珠终于开口说:「好啦,奴才,现在去讨好你的白痴丈夫吧!」卓玛歪斜扭绞了整整一夜的脸上显露出了那么强烈的感激神情,一边拼着命的点头。她只能使用手肘撑地,女人把血肉模糊的十个指头举起在脸前爬行出去,她的身体在泥地上遗落下一路宽泛的汗迹。

顿珠要她去陪丈夫的,她必须立刻就做。不过她连手都不能用了。那天早上的卓玛是用头拱开达娃的腿,她钻进了他的氆氇下摆里面。达娃惊奇地掀起他的破布片来,想看看他的女人在做什么。我们都看到他的老婆正在那么努力地把他的器官吃进嘴里去。达娃开始很害怕,等到卓玛闭上了眼睛,鼓着嘴滑动起来以后他就觉得好些了。

在章组长带领的平地军队住在各幸的那一年中,我们的主要娱乐就是在那片土场子上痛打卓玛,我们不断地想出新的方法,在平地的长官和士兵们面前凶狠地折磨高原人的女奴隶卓玛。

在格幸下过了两场初雪的时候,集聚起来的雪堆遮没了站立在笼中的卓玛赤裸的双脚。宗本老爷体恤地允许卓玛在白天示众时披上一块羊毛毡,在她和丈夫们进城乞讨食物的时候也可以在裸身上裹着它,她的脚和脚后拖带的铁链在积雪的大路上划出杂乱的痕迹。而她的膝以下的枯瘦的小腿仍是光裸的,她们被冻得红肿了起来,溃烂地渗着水,她的光脚也是一样。在随之而来的更加寒冷的十一月,我请求宗本大人暂停了对卓玛的处罚。卓玛喂养着她的儿子在帕拉老爷的马棚里顽强地度过了她身为高原女奴的第一个冬天,和她的丈夫们一起。

正如历史所记录的那样,平地人在雪域推行的建立办事处的行动在一年之后就被迫停止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四起的叛乱。雪域是过分的宽广,象我们这样的高原贵族又在不断地为他们制造麻烦,依靠这样的方法不可能和平地控制雪域。在第二年春天到来的时候,我已经发展起了一支两百人的队伍,我设想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在一个考虑周密的行动中战胜对手。但是我仍然在犹豫。这样的一个决定将是唯一的,永远的,这样的弓拉开以后再也没有利箭能回头。

我谨慎地将军队的主要力量保留在沁卡的丹增庄园,这样章先生不会知道我的真正实力。只有顿珠的几十个人跟随我住在格幸。两百人的供给已经是一个问题了,帕拉宗本信守他的诺言从全宗征集粮食,然后以人力背运过各但山口。那段时间我们在沁卡和格幸之间的来往十分频繁。

当封山的冰雪刚刚融化,我在相隔一个冬天之后第一次重返丹增庄园,我看到走出了一里多路前来迎接我的布林,和他身边站着的一位亭亭玉立的高原族打扮的姑娘,她穿着陈旧但是浣洗干净,带有彩虹一样七种颜色的高原式样的裙装,也象高原人一样袒露着一弯肩膀和一条手臂,空出的左边衣袖系在腰上。姑娘吐出舌头表示对于老爷的恭敬,她的清洁如月亮一样的圆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透露出家奴身份的是女孩的赤足,她没有穿靴,自裙摆以下,她们是雪白而且柔软地站立在粗砺的碎石坡上,显出来习以为常的自然、柔顺的姿态。

崔笑鸽的眼睛向我的身后望过去,她的笑容变得僵硬,站立在我身后的第一个背运奴隶就是黑瘦枯竭,赤身裸体的卓玛。和离开这里的时候一样,松弛的乳房拖坠在女人的肚子上方,而粗大的链环锁住她细瘦的手腕和脚踝,甚至连那个穿透了肩胛的小铁圈子都挂在原来的地方,也是和离开这里的那天一样,为了要长途背货才暂时除掉了她的手铐和脚枷。卓玛深深地弯腰,在她弯弓一样扭曲的背脊上驮负着一袋青稞。

既然主人已经停下,因此卓玛也停下。她支撑住自己身体上的沉重负担,默默地等待主人的新指示。只要是主人,只要是指示。不管是走或者停,不管那是一声招呼还是抬一抬手。卓玛那双凝视着我们三个人的黑眼睛现在象是属于一头没有智慧,只有畏惧的动物。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崔笑鸽,还有崔笑鸽的那些变化,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还能记忆起眼前这座庄园土屋。她似乎只是紧紧跟随在主人的背影之后,或行或止,这对于一个高原的女奴才来说已经足够。

我问布林,另外两个平地女人呢?

生病了,屄上生出疮来,活着喂猎狗了。

那勇士们可有点无聊啊,现在人更多了。我猜布林大概没再让别人碰他的鸽子姑娘。

他们整天追着丹增留下的几个女家奴,把她们赶得到处跑。布林说。

「你看他们还会追这个吗?卓玛在格幸可是家奴的妻子,他们全家又脏又臭。」

布林笑了:「大人,我们招来的那些兵只不过是些流浪汉而已,他们过去在雪城街头闲逛的时候比一个好主人的家奴可要脏多了。」

「好吧,卓玛,把东西放到马棚去吧。」

「啊。」卓玛沙哑地答应。

「鸽子姑娘,然后你把卓玛带到勇士们住的房子里去。」

「奴才现在叫央金,布林老爷给奴才起的名字叫做央金。」姑娘使用我们高原的语言柔和地说。她的口音有些生硬但是悦耳。

「好吧,央金,要不等卓玛放下了那包青稞,你先打点水给她洗洗身子吧,多少干净一点嘛。」

两百条汉子可不算少。我想,那屋子里楼上楼下都已经塞满人了吧。

那一次我在庄园里住了三天,卓玛也在我的大大增加了的勇士们中间服务了三天。从她第一次被带进这个庄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正好一年,和那时的情形有些不同,当我走进楼下那些大房子的时候,看到被各种面目,各种体形的,成群结队的男人按压在身体底下,摆弄,推搡,抠挖,摇晃,噼啪发响的碰撞,日夜不停性交媾和着的赤裸的卓玛除了满脸呆痴的顺从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表情。

我写着我的回忆已经很多天了。无论如何,我懂得最终我将进入这个疯狂故事的结局。三十年中我纵横雪域内外,杀人无数,但是在多年之后,出现在我的梦中的却只有遍体血污的卓玛,她骑在我的一匹名叫雄鹰的公马上,飞驰过茫茫的雪域。在我的梦里她并没有带着她在最后三年中从未离身的锁链,但她的确是赤裸的,青色和红色的静脉,动脉,象河网一样搏动于她的全身,她全身晶莹明晰,如同梅各雪山下的河床中一柱金红的水晶石,封闭在深处那颗隐约可见的内核是卓玛跳动着的心脏。

那一天我和帕拉宗本受邀前往平地人的住处作客。当时他们正努力修建经过城边的那条勉强可以通行汽车的马帮之路,我们去年就是在这条路上拦截了李春。平地人准备把它建成真正的公路,而章先生希望得到我们的支持,可以征召更多的民工和驮畜,他并且表示希望在付钱的前提下,能够收购到更多的粮食。

我从二楼的窗中向外望去,看到土场对面帕拉的官邸门边仍然摆放着站笼,不过笼里没有人。卓玛又和支差的背奴们一起翻越梅各布里雪山到沁卡去了,这回是顿珠带领他们。秋天来了,达娃措迈兄弟依旧裹着毛毡呆滞地蜷缩在那边的墙角底下。措迈的大腿上坐着已经一岁的男孩,现在每当卓玛离开总是让措迈照看着孩子,喂给他羊奶。后来我听到有隐约的马蹄声,虽然遥远但是非常的急促,我望向大路的另一头,雪山所在的方向,但是格幸杂乱的房屋挡住了我的视线。

以后所发生的事迅捷如同闪电。我看到了那匹正在冲进楼下土场里来的棕色的骏马,那是留在沁卡的牡马雄鹰,我珍爱的坐骑。我张开了嘴,但是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在我的脑子里接连不断地闪过各种怪异的念头,我眼看着那个瘦弱的女奴,赤裸着全身、只有松弛的两只乳房飘飘欲飞的女奴隶卓玛侧骑在马上,她的黝黑的皮肤流淌着汗水,在高原的晚霞下闪闪发光,她的散乱的头发象黑色的火焰一样在空中燃烧,她象是神话中从雪山峰顶飞旋而下的女神。

女奴两脚系带的铁链拖拽在地下,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响。她驾驭着我的马在土场上轻捷地转了一个半圆,停在我们的土楼下。

格幸是雪域中的一座小城,但它已经建成了一百五十年。这么多年来没有听说过曾有一个赤露身体的女人牵着马翻过了梅各布里雪山的各但山口,从来没有,不可能有,一个肮脏卑贱的女奴隶这样骄傲地骑着英俊的马,裸露着她的胸和乳,飞奔着横穿过这座城市。这天傍晚发生的事后来变成了格幸城的一个传说,说在宗衙门前赤裸身体示众的卓玛在那一天变成了一只鸟,飞过了雪山。

她的脚镣声音正在沿着楼梯拖沓上来,等到那个披发赤体,戴镣裸足的女奴推开房门的时候我们所有人已经全都站起了身子。我喊叫道:「卓玛,站住!你想找死了!」我跳到她的身前:「滚下去,跟我回到对面去!」但是就象变了一个人,她抬起手来一把就把我,她的主人,推到了旁边,我从来没有想到她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对章先生说:「呜呜,啊啊。」同时用右手在空中比划出握笔写字的样子。章先生只是在说:「卓玛,卓,卓玛……」卓玛跨前一步从他的中山装衣袋里抽出插着的钢笔,她转过身在刷过白粉的墙上写下:「沁卡的高原军队今夜要来偷袭格幸,作准备,通知工地的部队。」

她向我看了一眼,再接着写:「二百三十人,三挺机枪,布林指挥。」

我觉得腿软了下去。我向后坐到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眼前地板上女人那双血管屈张着凸露出来,筋肉纠缠打结的小腿,那样的坚实干硬象是劳累过度的男人的腿。在那对脚镣铁环的紧箍下她的脚腕粗糙得象松树的皮,脚跟硬如鹅卵石块。

那个月中只有一个班的平地军队留在格幸,其他的人都在筑路工地上。布林显然是知道这个情况的。章先生已经冲到了房门口:「赵班长,叫人骑马去工地,向关排长报告这里的情况。」

「啊!啊!」卓玛在墙边向他挥手,等章先生回过头来她又在墙上写:「我们坚守此地,引诱叛匪围困。按路程计算关排长半夜后可到……」她的钢笔在墙上磨坏了尖,没有墨迹了,有人递上一支新的。「告诉关排长可分成两部,在叛匪的包围圈后同时打响。他们战斗力不强,会溃散,注意控制梅各雪山方向。」

这样他们就跑不回去了,我下意识地想。

我看着年轻精干的平地士兵们在楼上楼下到处奔跑,在二楼的窗口架好机枪,把他们常用的那种笨拙的木柄手榴弹在地板上摆开一排。我和帕拉宗本象两个傻瓜似的互相着看来看去,他既害怕,又好奇,他以为这是我要做的,不过事实是这并不是我要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布林想干什么?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站起身来向章组长拱拱手,「兄弟先行告退。」转过头来,「卓玛,跟老爷走!」

卓玛跨上一步并拢了腿,她直挺挺地跪下地去。她在地下「啊」地应了一声。这个女人从姿态到神情都在一瞬间完全地变回了奴隶,刚才那样镇定果断地指挥的样子丝毫不复存在。而同时章先生挡在了我的前面:「代本和宗本两位在我们这里住一个晚上吧,如果真有叛匪,两位出去了恐怕不能保证安全的。」

帕拉发出一串欺骗自己的空洞笑声:「笑话,我是一个雪域政府任命的宗本,我怎么会不安全?在梅格布里山下谁有胆子找我的麻烦?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

一个大个子士兵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干脆地按回椅子上。「两位休息一会儿吧。」他守在我们旁边,而且一直瞪大眼睛盯在我们身上。当然,我只是那么说说而已。不管帕拉宗本和我本人在这场事变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平地人当然不能让我们出去,他们虽然一向还算信守礼节,但是决不会天真愚蠢到听任两个高原贵族在这种时候跑出去胡言乱语,尤其是在我们列席了他们的战前会议之后。

依然跪在我身前的卓玛用她弯弯的黑眼睛默默地看着我,她又开始说:「呜呜。吧吧。」她的右手里还握着那第二支钢笔,左手做了一个在空中飘动的姿势,这回立刻有人把一张白纸放到她手上。

没有凭借,她把纸压在自己赤裸的肚子上颠倒着写了几个平地文字,钢笔尖划破了纸面。她膝行上来,手脚腕上的铁链一起杂乱地响。卓玛习惯性地双手捧起纸片举到我的面前,纸上面写着:「他也要杀你」。

那天我没有离开平地军队驻守的丹增土楼。在我瞥了一眼那行文字以后我就知道卓玛是对的,而一向多谋的我竟然上了这样的当,离开了我的军队。布林的确应该借这个机会杀掉我,从此拥有那支由我千辛万苦组织起来的武装队伍。

我永远也没有询问卓玛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是为了让她可以在自己族人的群体里多待上一会,还是本能地想要讨好主人,或者是为了在我们高原人中制造问题。甚至她就是想为了平地人的事业救我的命,可能直到那时章组长还是把我当作高原人中的合作对象的。

他们熄灭了灯火,表现出好象毫无戒备的样子等待战斗。我得说我的军队的确没有具备最起码的军事素养,既然决定了要在夜中偷袭,他们本来应该悄无声息地包围小楼,象潜行着靠近黄羊的猎人那样。但是我们很早就看到了大路远处闪现的火光,咳嗽声,乱七八糟的脚步声。章先生靠近了窗边,他在暗夜中若隐若现的脸上流露出讽刺的笑容。然后那些正在靠近的黑影里居然还「砰」地响起了一声枪响,而且是朝天放的。我苦笑了起来。

接着就是一片乱糟糟的开火。我觉得我真的从Y国给他们弄来了很好的武器,一扣扳机就会响,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还能做到把枪口指向土楼。他们的数量也比平地人多出太多,所以他们一开始还是把打仗这件事干的很热闹。有几颗子弹穿过窗户打进房子,它们在墙壁上留下零星的弹洞。帕拉已经躲进了一张桌子底下,他带着臃肿的肚子塞在里边显得有点挤。卓玛单腿跪在机枪射手旁边给弹匣压进子弹,她的动作迅速,手法熟练。

没有预兆的事会吓人一跳。蹲在窗下操纵机枪的平地士兵突然大大地伸张开手臂。他摔倒的动作转瞬即逝,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但是我看到他已经躺在我的脚尖前边。我看到卓玛没有显出惊吓的样子,她俯身下去摸了他的胸口,抬起头来说:「啊,啊啊。」她在招呼别人援救,而她自己却重新转回窗口。卓玛往自己瘦削的肩膀上紧紧顶住机枪枪托,女人的双腿一蹲一跪,她稳定地扣紧扳机。女人肌肉圆滑的光裸屁股和骨骼崎岖的赤露肩背都在因为武器的后座力量而激烈动荡,她手腕上悬垂的长铁链条也在激烈动荡,但她使用腿和脚提供稳定的支撑。女人紧压在地板上的脚掌曲张象弓,大而平的光裸脚踵上连接着狭窄坚韧的跟腱,那东西震颤的像一条金属簧片。

楼下接连响起两声爆炸,突然腾起的火光给卓玛尖削的下巴和胸口上激烈蹦跳的乳房镶上了金红色光芒的边缘。

帕拉象一个女人一样颤抖着尖叫起来。「把他们弄走!」枪声中有人大喊:「带到什么什么房间去!」几个士兵粗暴地把我们推过走廊,送进楼后的一个小房间里。那个一直看守我们的大个子士兵靠近后窗朝向外面张望。

我和帕拉坐在地下摊开的一铺军用棉被上,帕拉很努力地要把自己缩到更小,他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抱紧自己的头。而我能够始终维持住镇定,虽然除了等待我也没有事情可以做。楼外的什么地方升腾起来更多的火焰,房子里有些闪烁的光亮。我看到绿色的军被下露出一个开口的文件包。包里有些纸片,我下意识的抽出来几张。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看到了那张东西。但是它在胡乱的翻检中突然停止,我想是那个名字掠过了我的眼睛。其实我是在平地人的学校完成了童年和少年教育,我对于平地语言的熟稔程度等同于母语。

「关于原联络部干部李春的情况通报(绝密)

原联络部副团职参谋(少校衔)李春(女)被反动的高原武装捕获后已叛变投敌,交出了其掌握的所有人员名单,致使多人遇害,对我山南情报工作造成相当影响,负有血债。另据曲松宗办事处筹备组报,李春现在当地高原族武装中出现,以高原人自称,更名卓玛,并与当地高原人成婚。虽据称当地高原贵族将其站笼示众,应是他们内部矛盾所致,考虑目前形势,我以不拘捕,不干涉为宜。留待将来视雪域民改发展情况再行解决。」

是的,我知道平地军队是一支纪律严厉的军队,他们象恐惧麻风一样地恐惧变节,通常仅仅是有过被对手捕获的经历就会被视作异端,终生难以得到宽恕,而出卖者更会被看作十恶不赦的敌人。我以后确实考虑过这份文件的出现是偶然还是故意,其实它所隐含的意义也有些暧昧不明。如果它是要告诉我这个女人已经被自己的同伴所抛弃,她已经被视作叛徒,是一件比敌人还要坏的事,那么合理的结论就是我也用不着处心积虑的想出更多折磨她的办法,用不着为她花费力气。因为已经根本不会有人在乎。

这像是一种釜底抽薪的心理战术,它被用来在决绝之后提供一点最后的怜悯。如果不是今天晚上卓玛的飞骑报警,我并不能确定这样的消息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而且我以后也从来没有弄清楚过,卓玛自己是否知道她的组织的决定。我只能猜测她在供认出那些秘密情报之后,恐怕已经懂得自己再也没有被宽恕的希望了,但是她仍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那以后的事情也就转到了很不相同的方向。

在那时候围绕土楼的攻防战争已经进入终局的高潮。在乱作一团的高原勇士们身后,到处响起了苏式冲锋枪那种敲打铁器一样的连续发射声,还有平地军队惯用的凄厉怪异的喇叭。我的那些士兵四散奔逃,他们现在真像一群遭到追猎的动物。我早就应该知道高原人真的是一个性情平和的民族,他们更适合唱着情歌去放牧牦牛。

据说有人看到布林在背对着丹增土楼奔跑的时候被子弹击中了大腿,他们看到他趴在地上爬行,但是布林还是消失了,在以后的两年中我没有看到过他,也没有听见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楼下的土场和路上躺着一些尸体,不过更多的是活人。平地军队把放下了武器的高原人带到土场上集中看管起来。按照卓玛的计谋他们确实无处可逃。章组长询问他们是否愿意为修筑公路出力,当然政府会发给他们面粉当作工钱。大家很快乐的表示愿意。关排长带领着士兵正在清点被高原人抛弃的枪械和子弹,没有武器就再也不会有什么起义和军队了。

我回到那个大房间中努力恢复一点尊严。卓玛已经离开了她的枪,她正靠坐在墙边低头往那张纸条的反面写字。我走过去向下看看,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想要一点鸡蛋炒饭。」

她把纸条举起来给她身边的平地士兵看,习惯性地露出了一点讨好的苦笑,但是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我。卓玛几乎像是被火烧到屁股一样翻身打滚,她用那样的方法才能让膝盖尽快落下地。其实她是又跪又爬的把自己拱到了我的脚底下,而且立刻扑通一声磕了一个头。她再抬头就只是看我了,她说:「啊,啊」,一边胆战心惊地盯在我的脸上。

我吸气,绕过她走到窗旁边去,没想到她竟然膝行着跟在后面。「去,去吧,去吧。」我很不耐烦地说。

「啊。」她就是那么的答应了一声。

卓玛没有用筷子。她用脏手抓住那些油光发亮的黄色饭粒塞进嘴里,耸起两只狭窄得象刀背一样的肩膀抽搐着吞咽下去,然后剧烈地打嗝。她贪婪地舔舐自己油腻的手指头。身边的平地人都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剩下我,一个老爷,等着他的女奴隶吃完饭,这恐怕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了。

「走吧,跟我走吧,卓玛?」

女奴卓玛跟在我的身后走下楼梯。她的身体弥漫出迟钝萎靡的气息。低下头以后她的背驼的很厉害,她拖带着手脚上的锁链慢慢地穿过空场。

就象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达娃和措迈仍然蹲在原来的地方注视着我们走近。达娃兴奋地喊叫道:「卓,卓,卓玛。」一边把手朝向身体底下伸进去。他有些急躁地开始抚摸自己。而男孩已经能够认出母亲,他张开手笑了起来。

我已经不是一个领军的代本,我要回到沁卡村去经营庄园了。

这一次在丹增庄园门外迎接我的是顿珠,现在是顿珠领着那个名叫央金的姑娘。我已经知道在布林策划他的反叛行动时是顿珠把正忙于为士兵服务的卓玛带到了马棚里,那里拴着我们成排的坐骑,他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那里,也没有锁上门。大家在房中喝酒,而卓玛牵出雄鹰悄悄地溜出了庄园。顿珠有意无意地放走了卓玛来格幸报信,是出于对我的忠诚,还是为了这个叫央金的女人?

跟在我身后的第一个背奴仍然是赤裸带镣的卓玛,在她俯低的身体上趴伏着她瘫痪的丈夫,在她的脖子上吊挂着她已经一岁了的儿子。她和天真但是力大无比的达娃轮流着把措迈背过了各但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