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只有在最兴奋时,才会分开自己的双腿;我晓得,为顾及到胎教,不能够那么频繁的色诱。
明低下头,说:“不能让露觉得我是个淫荡的母亲,虽然目前看来,是有些太迟了。”
一开始,我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非常兴兴奋;可回到肉室里,複习起这一段,我又开始感到罪恶。
一想到明怀的是触手生物而非人类,胸腹就会变得无比沉重;当然,她决定用子宫接纳露时,看来是兴奋多过於恐惧;而在得知露的恢复情况良好时,她内心的雀跃更是怎样也藏不住;好母亲,好喂养者;不少讚美,我在重複一万次也不嫌多。
早些时候,我会一边吸吮指头,一边回忆这些画面;可难免的,我又会感到有些伤心。明不在现场,我花一分钟激起的性欲,往往会在几秒之内就归零;无论她挺着大肚子的模样有多么迷人,我都不想麻痺自己;很显然的,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仍觉得自己正在糟蹋一个年轻女孩。性行为的部分不提,许多风险,都不该由像她这样的好孩子来承担;一想到她最后产下露时可能会流不少血,我就从骨盆到舌尖都发寒。
所以,我们初次与怀着露的明一起迎接早晨时,肉室内曾瀰漫着一股低气压。
直到看见明的笑容,内心的压力才解除大半。
哪像现在,一回到肉室里,大家都正经不起来;丝和泥不用说,蜜尤其放松。
身为触手生物,谈到喂养者,都该严肃以对;可一旦确定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烦恼,彼此活泼、爱玩的那一面,都会彻底解放泥吸一下鼻子,说:“能遇见明,真的是太好了。”
“那还用说吗?”丝挺起胸膛,强调:“这可是我的功劳喔!”
故意採取嘻闹的态度,让泥忙着吐槽。表面上看来,是最年幼的触手生物又在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实际情况却更複杂一些。
要是因为刚才的话题,而让蜜回忆起和贝有关的事,气氛又会变得凝重。与面对明时不同,蜜在和我们相处时,其实更难控制住情绪。
会想到要体贴蜜,我想,这表示丝也长大了。
115距离露出生还有十二天蜜是原纪录者之后改由泠接手蜜要求我们,纪录得尽量简单就好,不需要为此熬夜;事实上,不只是我,丝、泥和蜜自己都是差不多情形。而蜜在谈到这件事时,神情和语气都极为严肃;我实在分不清楚,她是不希望我们吐槽她,还是正好相反。几秒钟过去了,我选择保持沉默,丝和泥也是。
到了早上七点左右,隔壁传来不少声音。好像是几个男人,正负责搬出仓库内的东西。当时,正忙着织一件毛衣的我,刚好待在客厅。
即便隔着墙壁,也能听到一堆声响。明的爸妈是睡得够熟,才没有被吵醒。
而怀着露的明,多数时都是处於浅眠状态。
我立刻展开部分肉室,帮忙隔音。通常,这类会发出噪音的活动,不是该选在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的时候进行吗?
蜜在伸完懒腰后,说:“我去瞧瞧。”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蜜却没回来。明很早就醒了,也吃完泥做的早饭。
幸好,明没多问。这也表示,她已经很习惯一早醒来看不到蜜;每每思考至此,都会让我有点不太舒服。
明没有错,问题是蜜造成的;后者该试着扭转形象,我想,在心里叹了好大一口气。
已经找遍整栋公寓的丝和泥,正准备要回到肉室里,施展一种大型的寻人法术。我把毛衣放到一旁,要她们先冷静下来。
“情况是很诡异,但蜜的行动本来就很难预料。”我站得很直,说:“先等到太阳下山,别妄加揣测。”
早在许多年前,我们应该就已经培养出这种默契;但那时,主要是针对露,而不是蜜。
奇怪的是,蜜也不在邻居家。难不成又跑到森林公园去,那她也该先讲一声才对啊!身为领袖,不该那么任性妄为;有些生气的我,等事情结束后,要好好说她两句。
过了大半天,我才在茶室内找到蜜留下的字条。原来,她曾经回到这里。也真不愧是我们的领袖,打开肉室时都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在从笔记本撕下来的一张纸上,蜜用签字笔写:拿到好东西了!
和我想的一样,是元代的!
它被埋在一堆旧唱片中,差一点,就要被丢到垃圾场!
大部分的字句都难以辨认,像是给一堆脚上沾满墨水的蜘蛛在上面跑过似的;我猜,她有转变为狼人型态,但随手取得的笔却是断水的;而她从撕下纸张到写完,也许只花不到五秒。
中间有几行看来特别潦草,我想,大概是蜜边笑边写的;从一堆歪七扭八的线条中,我勉强能够辨认像是“幸运”与“难得”等字眼;可以想像,她当时有多高兴。
而最令我震惊的,是最后一行,她居然写着:各位,不好意思,我要去欧洲一趟!
有超过十秒,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太夸张了,我以为自己看错。可偏偏,这一行字是写得最清楚的。
虽不知蜜找到的是什么东西,但由她来判断年代和价值,可信度就很高。
在凡诺刚死去,又还没见到贝的情形下,蜜是藉着研究古物来打发时间。
稍微把头抬高的我,再仔细回想:今天,蜜一早醒来,鼻子就动个不停;伸长脖子的她,除脚步轻盈外,眼中的光芒也充满色彩;我不好意思强调,那是她利欲薰心时的模样。
邻居中,有人持有极具价值的文物,而那人──或那人的子孙──居然不识货。所以,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收藏家,只是因为机缘巧合而得到这东西。或者,她们曾经有收藏家,只是在告知家人这东西的历史,或说服大家相信之前就先过世了。
我曾看过不少类似的报导,可以想像得出更複杂的故事;而大致上,在进展到眼前的结果前,都不脱离这几种情况。
像这样,在别人搬家的时候拿到好东西,也是第一次了;不过,蜜上一次积极行动,已是距今快一百年的事了。
我与丝和泥谈到这件事时,曾说:“现在,我反而没那么担心蜜。倒是原收藏家──或至少是识货的──若根本没有死的话,情况会变得很複杂。”
泥低着头,说:“也许只是出远门,或长时间在老家养病。”
“再不然就是失去记忆。”我说,咬着牙,“那人以后要是恢复记忆的话──”
眉头紧皱的泥,双手抱头,开口:“就算不存在太複杂的情形,日后那一家人因为这件事而大吵大闹的可能性仍是非常高。”
“可交到蜜的手上,总比丢到垃圾场要好些。”丝说,两手在背后相扣。
那东西原本是和其他杂物混在一起,可见多么不受到重视;若以保存文化财产的角度来看,蜜出手也是正确的;想到这里,我也说:“的确,一直以来,我们的思考方式都太悲观了。”
要更乐观一点,这是明时常提醒的。丝和泥都抬起头,互看一眼。
过约十秒后,先开口的是泥:“兴致一来,就马上行动;我想,这应该能算是蜜身心健康的证明。”
“虽看来不符合常识──”丝说,吞下一大口口水,“但身为最年长的触手生物,本来就该比我们外向。”
我很快点一下头,说:“在遇上明之前,蜜就算有机会亲近更古老的文物,也提不起劲。”
这是真的,特别是在贝去世之后。
“所以──”丝轻轻挥动双拳,说:“从头到尾都是那一家人不对!”
“别这样讲。”我说,稍微缩着脖子。
把那么重要的古物当垃圾扔掉,听起来是很过分,但这类事件在人类的历史中并不罕见。
“就算要替蜜说话,也不用再强调那一家人的缺失。”我说,马上承认:“所谓的礼仪,就是这么作做。”
轻咬双唇的丝,看来像是正含着一颗酸梅。泥摸着胸口,说:“不过讨论到这里,确实让心里舒坦些了。”
“话说回来,”丝说,额头冒汗,“我真好奇那是什么东西;玉器、瓷碗,还是铜瓶,有太多可能性了!”
泥瞇起眼睛,肌肉紧绷;同样是喜欢古董,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是比蜜要来得污浊;正当我以为自己多心时,丝却扭动十根手指头,继续说:“我听说,有些拍卖是开在乡间;场面太过正经,游戏规则又古板得要命。按照蜜的个性,大概也只是跟这些傢伙往来吧;如果消息没传开,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反正,那一类玩意儿最终也是放在博物馆内,那还不如使用我们最擅长的幻象──”
泥以右手食指轻点丝的额头,说:“别突然兴起这么邪恶的念头!”
我点一下头,同意泥的看法。
无可否认,光是使出几个基本法术,就能够很轻易的伪造或偷取特定文物;在召唤术士正式成为稀有动物的现代,也没有哪个人能够轻易看透我们的手法。
咬着牙的丝,双眼仍带有不少铅黑色的气息;很显然,她仍未彻底抛弃刚才的想法。
泥双手抱胸,提醒:“你那样是滥用!”再次点一下头的我,马上说:“蜜若是同意,也不会特地循正经管道来取得钱财。”
握紧双拳的丝,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纯粹因为喜欢钱才这么想的,便大声说:“我们可以买一座岛,替明盖个镶满宝石的宫殿,然后在那里举行婚──”
“太土了!”我大喊,泥也强调:“你这样只会给明增添压力。”
丝听完,鼓着脸颊。嘴里一直发出“噗噜”声的她,乾脆背对着我们。
唉──蜜才不见半天,丝就变成这样。不过,我也不担心,因为有泥在;如果妹妹不听姊姊的(这很常发生),还有喂养者大人呢。
我轻咳一声,问:“你敢把刚才的话都跟明说吗?”
丝听完,嘴角立刻下垂。和我猜想的一样,那些事,她想瞒着明去做;若真达目的,她或许还会谎称那些也是“凡诺留下来的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