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那天,外院入住了一些等着观礼的宾客,但距离飞仙门诸位女弟子的预期,还是略差了一筹,于是贺仙澄为大家赔礼道歉,将大典向后挪去了初八。
客房多了外来人,除了张红菱谁也不好过来献尻,而张红菱虚得眼圈都有些发黑,恰好来了月事,急忙高挂免战牌,整日缩在屋里喝贺仙澄命师妹帮忙熬制的补药。
袁忠义去悄悄看了一眼方子,虽说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但以他的小人之心来猜度,张红菱这几副药下去,就算阴关完好,怕是也怀不上娃了。
客居的住所冷清寂寞,并不妨碍他找别的路子寻欢作乐。飞仙门里对他动了心思又模样标致的姑娘,已经被他展过拔毛日了个遍。白天他来回帮忙,带着这个进园摘果,亲亲摸摸靠在树上一掀裙子,就能小淫片刻;带着那个去帮忙凿渠引水,甜言蜜语哄着往怀里一抱,就能禽到浇梯田的水里都混了尿;选出两个听话的一起入山狩猎,动作快点弄够了猎物,就能坐在死野猪上左抠抠右挖挖,让两女来场较量,看谁坚持得久。
最不济,他还能奔着未婚妻去,在即将上任的门主书房,打着帮忙chu理公务的旗号,尽情chu理一番贺仙澄与林香袖这两个母物。
若是换了从前过上这种日子,袁忠义八成要乐不思蜀,再没什么挪窝的打算。
转眼到了初七午后,林香袖打理“公务”倦极,趴在桌边瘫着回气,贺仙澄用布女干干地上水痕,也有些抬不起腰,靠在椅背上拿起不过两张的名单,叹了口气,道:“这便是小门小户的坏chu,张道安战事不利,没有四剑仙这样的名人来给撑脸面,宾客都邀请不到什么有分量的。”
袁忠义两个时辰出了三次,正心满意足,笑道:“这不是有我么,将来我功成名就,香袖这门主在我见证下即位,不也能跟着面上有光?”
贺仙澄微微一笑,柔声道:“功成名就哪有这般迅速,你如此年轻在西南边陲赫赫有名,已经是了不得的少年英杰了。你看从西南面过来的宾客,不认得你的,也有不少知道你的名字。”
她望向门外,略显惆怅道:“我师父当年即位大典,主宾是断龙剑何惜柏。那名动天下的剑客曾参与围剿魔教一战,着实帮忙带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这主宾位子上,可不知道该安排谁了。”
袁忠义心中一动,过去搂住她柔软腰肢,笑道:“我小时候就听过这魔教围剿的事迹,当真心向往之。出山至今,也没遇到谁比较了解当年之事,澄儿,你肯给我讲讲么?”
“这……要从何讲起呢?”贺仙澄自然不会忤逆他的请求,微微偏头,道,“你对魔教……知道多少?”
“几乎一无所知。”
贺仙澄轻轻哦了一声,先将魔教的情形大致介绍了一遍。她出外游历格外注重江湖往事,所知也比寻常豪客精准许多,不怎么相信的传言,说出之后便会指出疑点,提醒袁忠义不必相信。
多年来正道中人都称其为魔教,但实际上那个门派的全称是叫做圣龙光明教。教祖和很多门派的祖师爷一样,天赋绝顶惊才绝艳,还有诸多奇遇。适逢光汉朝上上代皇帝多年穷侈极奢,好大喜功,战火不断民不聊生,他便组织圣龙光明教,决心暗中抵抗,以江湖势力,试图去掘江山一隅。
可不料先皇继位后,重用能臣,石更佞纷纷倒台,在圣龙光明教壮大起来之际,光汉竟隐隐有了复兴气象。教祖一腔心血付诸东流,心灰意冷,传位下一任教主,不知所踪。
但他为了迅速壮大而创下的许多武功,与他机缘巧合找到的《不仁经》,均非凡物,无超人心智,极难不受影响。
自那之后,圣龙光明教便风云突变,护法、使者大半替换,招揽十名心术不正但武功高强的护教长老,彻底成了为祸武林的魔教。
之后数年,随着先皇晚年昏庸,名门正派也大受影响,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宴宾客,几家塌高楼,新生势力为了巩固地位,新晋豪侠为了扬名立万,便有了那次规模浩大的围剿。
毕其功于一役,魔教分崩离析,残党四散无踪,败者流血,胜者留名,武林纷争,大都不过如此。
比如那何惜柏,与许天蓉结识时还籍籍无名,只是天资过人练功刻苦,游历西南期间受过飞仙门一些灵药的恩惠,等许天蓉即位大典,已经一战成名的断龙剑,便成了座上主宾。
袁忠义与听自孙断的部分事情在心中印证一番,暗暗好笑。
那教祖钻研《不仁经》解决反噬,连婴儿都能拿来验证,能是什么好人?可只要没有被抓住确切恶行,教派名声变质之前急流勇退及时抽身,作为一手创立了魔教的人,依然能保住个还算不错的名声。
果然,在这世上最后成为什么样的人,不过是取决于世人眼中能看到的是什么样子罢了。
正打算与贺仙澄再温存片刻,外面有弟子通传,终于有贵客到访,参加大典。
而且,是并未发请柬的意外来宾。
来人是一对侠侣,男的叫作白道冲,自号灵虚剑,女的叫作鹿灵宝,还是初出江湖。
他二人自身名气不大,只是武功不错的一对儿年轻侠侣。但他们师出同门,都拜在断龙剑膝下,这便与寻常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有了大大不同。
江湖规矩虽和庙堂迥异,但其中有些道理,本质上并没什么分别。
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
背后飘着何惜柏的高姓大名,那在江湖中走动,就是放屁,也比一般武林人士要香。
对这样来头的青年才俊,贺仙澄和林香袖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笑脸相迎。
就像是上天在回报她们顶着压力拖延的这两日一般,白道冲和鹿灵宝刚刚安顿下来,还在考虑要不要敬为主宾的时候,另一位赫赫有名的高手,到了。
白道冲虽然颇有傲气,但若是这位坐在主宾席上,他也无话可说。
贺仙澄听到名字的时候,甚至楞了一下,颇为不信的样子。
白、鹿二人还可说是何惜柏念旧,听闻这边的事情,遣弟子过来撑撑门面。
可这位穆随舞,贺仙澄并不曾听说和飞仙门有过什么交集。
此人年近四十,成名于龙江南岸,主要也是在江岸南北活动,一双短剑使得出神入化,有个名号叫“江凝清光”。女子高手以武技成名者寥寥无几,穆随舞不仅实力深不可测,还是大器晚成,直到年近三十,才凭单枪匹马诛杀石更臣拓拔威明而一战成名。
此后,穆随舞孤身游侠四方,手中请名匠锻造的双剑,一名余光,一名死灰,剑下亡魂无数,诛杀了不知多少石更邪。
这种放眼整个武林都可算是一流人物的高手,屈尊前来边陲小门派贺喜,可说不亚于当年断龙剑为许天蓉撑场面。
“想得出是为何么?”跟着一起匆匆赶去山门迎接的路上,袁忠义轻声问道。
贺仙澄步履不停,为了压制腰酸不得不动用真气疏通经络,语声便略有发颤,“想不出。不过听说她讲话带着这边的口音,兴许当年曾在飞仙门呆过。那如今功成名就,有可能是趁机荣归故里。”
她这话听着就没什么底气,想想也知道,小小一个飞仙门,还不值得穆随舞这样的一流高手过来炫耀。
很快,山门下就走入了众人等待的那个身影。
袁忠义仔细端详一番,在心里暗暗皱了皱眉,隐隐梳理出了一个颇为大胆的猜测。
穆随舞身量不高,衣裙朴素,头上甚至别着无甚花巧的木簪,五官虽颇为清秀,可见年轻时容貌颇佳,但饱经江湖风霜打磨,不论肌肤还是气质,都已比不上寻常半老徐娘。
那两把成名短剑,一左一右别在腰上,没有剑鞘,只有一对用来挂稳的托,将剑柄的位置固定得颇为牢靠,保证她随时随地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剑出手。
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定,双脚之间的距离几乎不曾变过,气息的节律,也恰好落在步点之间,就像是来拜访飞仙门这样的正道宗派,她也不肯放松半分警惕。
而且,她身上还透着一股隐隐的杀伐之气。
不是那种征战千里金戈铁马的霸道类型,更近似于鬼头刀砍掉不知多少脑袋的刽子手。
这人杀出的名头,只怕成色极佳。
这些特征,像是叶片周围的花,女干走了所有注意力。
但袁忠义生就一个色胚,又在孙断chu炼出了狼心狗肺钢铁肚肠,最不该被注意的容貌,他依旧特意仔细打量。
因而,他竟发现,这穆随舞的五官之间,与林香袖略有几分相似之chu。
胸中还算有些墨水的他,自然也马上就注意到江湖武人难以想到的地方。
香袖,随舞,恰恰能凑成一句诗——香随舞袖来。
而这句诗的全文,另有一句,叫做余光照死灰。
双剑之名和这两人的姓名,难道还能算无巧不成书么?
若这猜测为真,不仅穆随舞特地赶来参加这场大典的理由水落石出,许天蓉将林香袖当作女儿般看待,不惜开罪贺仙澄这样的绝佳弟子也要扶她上位的问题,便也有了可能的答案。
啊哟,袁忠义猜到这里,微微一怔,暗道一声糟糕。
林香袖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亲娘?若是知道,难道此前忍辱负重……就是为了等亲娘过来,找到靠山反戈一击?
他不敢怠慢这等生死攸关的大事,看贺仙澄已经上前迎接,悄悄往后撤出几步,轻声道:“我稍有内急,先行告退。你们一会儿跟大师姐交代一声。”
两旁都是他的小情人,乖巧听话,一起点了点头。
他马上微笑告退,快步离开,一到无人之chu,便展开轻功直奔林香袖住chu。
她精力消耗过巨,本以为过午后不会再有需要她迎接的宾客,与白道冲、鹿灵宝一起吃过午饭,便回房睡了。
贺仙澄过来迎接时曾差人去叫,算上梳妆打扮的时间,此刻怕是也该出门了。
果然,远远已经看到一身干练装束的林香袖快步赶来,袁忠义略略整了一下神情,大步迎上,道:“香袖,你可算来了,澄儿都已经和那位前辈碰上面了。”
林香袖满面倦容,也顾不得还有师妹在旁,拍了拍呵欠张开的小嘴,轻声抱怨道:“我都没听过,怎么忽然就这个名人那个前辈的,白云山这是冷不丁被谁开光了么?”
袁忠义盯着她的眼睛,笑道:“穆随舞终究是为了你来的,你不过去,面上不太好看。”
“明明是为了门主这个位子来的。我坐还是别人坐,对她能有什么分别?”林香袖快走几步,甩开了来叫她的那个师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跟着,压低声音飞快说道。
心里知道林香袖表演起来能有多么逼真,袁忠义仍不放松,柔声道:“可我觉得,别人坐这位子,她兴许真不一定会来。”
“啊?”林香袖一愣,“她认识我?我此前都没在江湖走动过,你说是为了贺师姐来的还差不多。”
“不不不,她听说你在休息,当即就有点不太高兴。不然澄儿就独个应付,不来叫你了。你仔细想想,许天蓉真没给你提过这人么?”
林香袖在他面前一向是惊弓之鸟,闻言顿时一僵,头看小师妹已经去忙别的,赶忙转身可怜兮兮道:“主人,我、我真不认识这个什么前辈。师父也没对我提过。你若不信,我可以发誓,发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