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山原本并不叫这名字,而我幼年时也一直不知道这山到底叫什么,直到后来某天清漓突然就在天下有了名气,大家便传清漓上人住在清漓山上。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清漓就坐在山尖崖边眺望云海,目光深邃而幽远,音色惆怅而无奈,似是在自言自语,“清漓,清漓,清漓山,那便叫清漓山吧。”
这片连绵不绝,嶙峋险要的山脉名曰垂绝山脉,位于雷州和宜州之间,算是两州的交界,而清漓山便在垂绝山脉之中。
站在山顶,四处眺望,雷州和宜州的风土都可窥得一二。
正道宗门以天玄山为尊,天玄山的分派也是最多,都分布在宜州各处。
而魔道则以地玄阁为首,势力遍布雷州。
两方这些年以垂绝为缓冲,寸土不让。
与垂绝山脉的怪石嶙峋,峰壑争秀不同,清漓山峰峦起伏之间皆是山清水秀,郁郁葱葱,山泉由山顶而下,如经脉一般遍布山体,算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
而山中灵炁之充裕,更是天下绝有。
我一直怀疑这山是天上落下来的,不然为何就像是一涌泉眼,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纯洁的灵炁。
所以在清漓山上修行要远比在其他地方轻松的多,不然像我这样的资质断不能如此年轻便迈入金丹。
清漓显然要比我更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在山上设了灵阵,以雾气和幻境遮挡了整座山,同时也封了上山的路。
而以她的修为,几乎不可能有人真正知道清漓山的位置所在。
清漓扶着我的肩,我只觉眼前一晃,整个人就已经站在了清漓山的脚下。落地后,她便放下手,独自往山上走去。
虽然我才十六,但其实已经要比她高上一头,但当我在她身边时,迫于长久以来的习惯和她那可怕的气场,总是会不自觉的低着脑袋。
“娘,我们到底算是正道还是魔道的啊。”
我犹豫了许久,眼看就快要到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虽然按照以往的经验,清漓很可能并不会回答我这个问题。
“正道。”
清漓并没有回头,传音却答的极快。
“那刚刚我们为什么没有帮正道铲除魔教呢?”
此时我们已经并肩走到了我的屋前,她移步从我堂前的院子走过,传音却没断。
“他们只是一群为名利长生而搏之人,算不得魔,也谈不上正。”
话音落下,她甩袖一挥,石板院中的杂乱落叶飘花泥渍便聚在一起,随后如水流般飞往树林的土间,整个院子顿时焕然一新。
我还在思量着她的话,可却谈不上十分明白,今日那个元婴大魔如此穷凶极恶,居然还算不上是魔吗?
想到这,我不免又有些心虚,毕竟我今天的表现着实有些丢人现眼。
“娘,对不起,孩儿修为不精,给你丢脸了。”
其实作为儿子,我说这话并不仅仅是道歉,还有一丝寻求安慰的念想,毕竟站在面前的人是我娘。
“无妨,本就差着境界,日后努力精进便是,早些休息吧。”早些休息四个字还没出来,清漓就已经如泡沫般啪的一下消失在了院子里。
她这句话勉强能算是安慰吧,只是那冷漠的语气总给我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彷佛是在说,“你自行造化便是,强弱与我何干。”
我仰头看向屋后更高处的山峰轻叹口气。
清漓就住在那里,既不是金玉大宅,也不是恢弘宫殿,而是和我一样,简单而干净的一座竹屋。
屋后便是断崖,若站在断崖之上便可一览垂绝之貌。
那里我很少会去,因为我一直觉得娘不喜欢被打扰。反正虽说是母子,但平时也是各自修行,无甚交集。
我的屋子虽然简单,但我却很喜欢,除了四周被茂密的树荫环绕,还有一条山泉流进院子,院子里只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
再往前便是个一丈见宽的石塘,泉水汇集其中又从石塘底部的细孔流下山去。
每每练功累了,便可在这石塘里浸泡解乏。山泉水总是很凉,但我自小怕热而不畏寒,所以戏水成了幼年时候最为开心的消遣。
屋内的所有制品几乎都是竹制的,除了那张宽大的床。
大约是我五岁的时候,这张床某天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屋里,玉琢冰雕冒着滚滚的寒气,像是一块刚从北海极地捞出来的大冰砖。
谁放的自然不用说,但我当时也不敢多问,毕竟娘一直以来的的脸色也并不比这张寒床好到哪去,我只能当是她给我艰苦修行增添的考验。
一开始我常常会在夜里被冻醒,但好在从未因此着凉生过病,后来随着我的年纪越来越大,不知是不是习惯了,这床反而让我睡的越来越舒服。
我刚坐上床,就从上方的竹梁上掉下一个雪白的小绒球,随后便往我怀里蹭。
“哎呀,行了,行了,我不是回来了么。别钻了,到时候又给掉我一身毛。”
一只精致小巧的狐狸脑袋从怀里钻了出来,眯着大眼睛,把脑袋架在我交领处,没一会就又睡了过去。
这个小家伙是一只心月狐,我给它起名叫小九,算是我的灵兽,通体雪白还只有一尾,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天天都睡不醒。
虽说书里记载心月狐成年后通体火红,生九尾,灵力通天,可那都得是成千上万年以后的事了,我必然是等不到那一天,现在养着它多半也是在给别人做嫁衣罢了。
而这家伙现在和一只小奶狗无甚区别,毫无战力,胆子还小。
要非说用处也就只有一个。
这心月狐通人心,识善恶,带着它要是遇到心存歹念之人,它就会缩在我怀里轻轻咬我,算是个提醒。
今天清漓入神,我怕它受不了那么多生人味和雷劫的影响,所以就给丢在了家里。
它倒也没什么不满,反正在哪睡不是睡,无非是在我怀里睡的更舒服。
这晚我睡的很早,因为明天是可以下山的日子,娘每月只许我下山三次,可是万万不能错过。
不知睡了多久,只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我困倦的睁开双眼,随后便彻底被惊醒了,可似乎又算不上醒了,因为我能感觉到自己虽然神智清醒,可却并没有身体的掌控权。
而视线也只能被迫看向前方。
等我反应过来后才明白,我好像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身体里。有种元神出窍附在别人身上的味道。
对此突如其来的异状,虽然有些困惑,心里倒是相当的平静,似乎就连心境也无法由自己来做主,都是跟随着此刻“我”的喜怒哀乐而定。
而“我”现在正在一片极其陌生的环境里快速移动着,快到周围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模糊的光影。
我无法自由改变视角,自然也就看不到“我”到底是谁。
就在双眼都要看花之时,“我”总算是停了下来。
耳边呼呼的风声也戛然而止,“嘀嗒!”
这声水滴清脆通透,打破了四周的宁静,彷佛落在心间一般。
目所能及之处,是一个潮湿而狭窄的洞口,看着洞口处似有封印的痕迹。而“我”则缓步入洞,步行了数十丈后,眼前才豁然开朗。
一座天然的地下溶洞以宫殿般宏伟的姿态展现在我面前,四处可见五彩流萤的石钟乳闪烁着炫目的光芒,地上的积水中躺着各色宝石,看上去都很名贵,如今却成了垫脚之物。
鹤颈状的长明灯数丈一个,规则的嵌在溶洞的墙壁之中。
墙壁上布满了石刻,图画交叠文字,似乎在述说一个壮丽的故事。
可“我”一路向前,未曾停步,我也无法看个究竟,一直走到溶洞的最深处,“我”才停下步子,看着半空之中突起的四方高台。
这座高台像是人工修筑,却已经和石壁钟乳融为了一体。四角有四个高大的飞鹤状的雕塑,各衔着一盏长灯。
而高台后似乎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面冒着轻柔的白光,却看不清到底是何物。
我心想,“我”难道是来寻宝的?这里鬼斧神工,难道是个藏宝库,亦或者是个古墓?
“我”踩着地面积水里的玉石继续往前,可步履居然开始有些慌乱起来,随后一阵愧疚与自责莫名其妙的灌进脑中,我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极为难受,好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你居然还敢来此地!”
一声尖锐的呵斥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我很想听“自己”说上一两句,这样也许就能从声音分辨出一二。
可等了半天“我”也没说一句话。
而刚刚那个怒气滔天的声音却是一阵又一阵的撕扯着我的耳膜。
语气之恶劣,让我不得不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诸多都是借口,我且问你,你可还记得你是何人,你此生欲为何事?犯下如此滔天恶行,天地亲友你又对得起哪个?现如今还有何脸面求我原谅。”
“够了,休再多言,今日我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啊!”
我惨叫一声,吓得从床上直接滚倒在了地上,喘息许久后,心神还无法安宁,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眼被吓醒的小九,原来只是一个梦么?
惊魂未定之下,刚刚脑中的记忆却慢慢模糊了起来,只剩下最后那个可怕的画面,那只和磨盘一般大的鲜红眼珠,吐着热气的猩红长舌,如巨剪般锋利的大嘴。
那巨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好好的会突然做这么一个骇人的梦来,而且这个梦未免也太过真实了,要不是我还睡在自己的屋中,估计怎么也不能相信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恶梦。
外面还是深夜,我呆坐了片刻等到困意袭来,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直到竹林鸟鸣声起才浑身疲乏的爬起身。
这一觉睡了简直比没睡还累,但眼下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赶紧爬起来去石塘冲了个凉。
洗完澡天色已明,起身擦拭完毕后便换了身素衣短打来到院子里。
这时石桌上已经有了一桌简单的饭餐,腾腾的冒着热气。
这些年在山里,每日的饭菜都是这样凭空变出来的。
虽然娘不是很待见我,但至少一日两餐从未少过,而且都颇合胃口。
有朝一日倘若我真的要下山自奔前程时,别的可以不管,这凭空就能变出吃食来的法术无论如何也得让清漓传授给我,这样至少能保证饿不着自己。
扫空饭菜后,我便站在院中对着后山竹屋大喊,“娘,我下山去了。”
我知道她可以听见,虽然从未回应过,但我还是每次下山前都大喊告诉她,算是对她的尊重吧。
没到下山之时我都跑的飞快,虽然山上风景怡人,但看了这么多年,怎么也看腻了,而山下却不同,每次都有新鲜事,真是听不够也看不够。
垂绝山下只有一个小镇,名曰,云溪镇,常年住着三百来户人。
此镇作为雷州和宜州的分界,又是连通要道,因而行商坐贾之人时常选此处落脚休整。
而无论正道还是魔道,多年来都无法将势力延生至云溪,因此云溪成了正道与魔道之间的缓冲之地。
现如今虽然宗门之人来来往往,时常在此打探消息,但都已形成默契,那便是绝不会在这镇中动武。
这也是云溪能逐步繁华至今的原因所在,走在镇上,天南海北的叫卖层出不绝,路边的商铺各有妙法,除了吸引来往的客商道友,还总能捞些偏门生意。
我下山不过一年,却已经把这镇子摸了个透彻,哪有好吃的,哪有好玩的,都是了然于胸。
而且在镇上还结交了几个年纪相仿的朋友,他们自然不知道我是清漓上仙的儿子,只当我是背井离乡的修道之人。
今日在街上,正巧碰上了一位,他叫兴安,俗家姓赵。
赵家世代经商,虽家境殷实却从未出过入道之人,眼下修仙成风,于是兴安便承担起了修仙长生,为家争光的重任。
可这家伙从八岁开始练到二十二,才刚刚到筑基境,天赋实在不怎么样。
可最让人尴尬的是,他还算是我可以切磋的好友之一,毕竟我现在这个状况,找金丹境甚至是灵寂境的切磋,必然会陷入被动挨打却又不疼不痒的尴尬境地,也只有和他才能恰好打个有来有回。
我俩找了个豆花摊坐了下来,和他在一起,自然不用我花钱,我也吃的心安理得。
“老兄,有没发现我最近修为有所精进?”兴安吃着豆花,满面春风。
我打量了他几圈,反问道,“有么?”
“当然了,你可知道,我已经拜入了天玄山分派了。有朝一日若是能在分派出人投地,再混去总派里做个内门弟子,那可就真是前途无量了啊。”
我一口喝光了豆花,擦了擦嘴,对着老板娘喊道,“再来一碗!”
兴安每次见面都是信心百倍,可最后都是事与愿违,我已经着实兴奋不起来了。
“你又有信心了?”
“那是自然,你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总算明白该如何修行才是事半功倍。”他眉飞色舞,满是炫耀之色。
“如何修行?总不能是双修吧。”我随口敷衍道。
“你也知道?正是双修之法!”兴安彷佛找到了同道一般,更加兴奋了。
“这还有谁不知道么,这街上来来往往早就传遍了。只可惜啊!”我说了半句,又喝了一大口。
“可惜什么?”
“可惜都是借名泄欲罢了,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双修之法。”
关于双修的事,我早就在古籍中看的明明白白。
这法子早已失传,知之者甚少。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双修之法绝非是他们那样简简单单的男欢女爱。
“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我现在觉得自己修为有所长进,而且还极其舒服,这修炼之法既不费力又能增进修为,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你也找人双修了?”我撑着脑袋,看着来往的人群。
“偷偷告诉你,我们派虽说是天玄分派,但着实是个小分支,一派不过二十来人。即使能寻到灵炁充裕之地也抢不过别门大派。倒不如躲个清静,钻研双修之法。”
我不禁皱起了眉,“你这整个派都靠双修?那还是在修行么,改行干春楼好了。”
“去去去,你啊,纸上谈兵,不识其味,等有朝一日你尝过了,就知道那感觉有多美妙了。水淋淋的小师妹,还有风情万种的师娘。”
“师娘也修?”我终于被这家伙吓了一跳,收回了视线。
“那怎么了,反正是为了提升修为么?”兴安不以为然。
“你师傅不管?”我又反问道,“师傅忙着折腾师姐师妹呢,哪有空管啊?”
我突然一阵的倒胃口,连连摆手让他闭嘴。
“你们这可真是一锅乱炖啊,在下不才,算是开了眼了!”这中门派居然是天玄山的分派,天玄山居然还是正道第一大派,我似乎开始有点明白清漓说的那段话了。
“其实现在哪都一样,修仙的人太多,灵炁宝地又被大能强派长期霸占,若想快速精进修为,只能依靠这双修之法了。”
兴安似乎也有些无奈,但很明显更多的是窃喜。
“你们修为真的有所提升?”
“师傅师娘提升迅速啊,我也有所精进,就是那几个旋照的师妹师弟,可能是还不得其法,进度有些缓慢。若真是一点用没有,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习此双修之法。怼了,你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我连连摇头,“不必了,我还是老老实实自己练吧。”我心中的双修之法应该是得天地造化之法,绝不可能是现在流传的这个样子。
“哎呀,可真是死脑筋,我知道你心性高洁,可学了此法又不是逼你四处找人双修,你还是可以找一心仪之人,如那些赫赫有名的大神通者一样,专情一个来修行啊!”
“哎,以后再说吧,眼下我还是想靠自己。”我还是婉言拒绝,就算真的要学,也势必不能跟一滥交之人来学。
“老兄,别太固执了,你还以为自己是清漓上仙么?”
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到清漓,不禁反问道,“清漓上仙怎么了?”
“还怎么了,太清本纪白读了么,从有明确记载以来,能入化神境的不过十几人,而这些大仙当中绝大多数都是仙侣二人共赴雷劫,一起入的化神境。像清漓上仙这样只身一人扛过雷劫的,数千年来也是寥寥无几。不然正魔两方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何必都对她尊崇备至,不敢有丝毫忤逆。清漓上仙可真是我心中永远的神啊!”
兴安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脸的虔诚,让我着实是无言以对。
“你我皆是凡人,没有上仙那样的天赋异禀,还是老老实实的找几个佳丽,双修度日吧。”
我不想再和他纠缠双修这个问题,于是干脆把话题带到了别处。
“等会打算去哪?听戏还是听书去?”
“嘿嘿,抱歉老兄,吃完这碗豆花,我就得回门去了,修行可不能怠慢啊。”
我看他一脸的期待,心想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先一步离开后,便在街上瞎转悠,镇中的几座酒馆茶楼总是门庭若市,从早到晚,进出的人是络绎不绝。
我囊中羞涩,舍不得进那大茶楼,所以每每最喜欢待的就是镇北老榕树下的露天茶摊。
摊主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他平时一边卖茶,等人多了,便会站在榕树台下说上一段。
这小老头虽然面色黝黑,其貌不扬,可一旦开口吹起来,那却是极其精彩,每每到激动之处,那真是唾沫横飞,神采飞扬。
一手猛拍着茶台,震的陶瓷大碗哐哐直响。
他总对大家说是自己的亲历之事,可我们这些年轻的后学都当书听。
今天人比往常还多,我寻摸半天才找到一个马扎,却顾不上喝茶,因为那老家伙已经吹上了。
“今天咱们不说禾洛和风宁,咱们先说说他俩的后嗣风亦,和他那仙侣灵岚。”
话音刚落,底下就七嘴八舌的开始起哄,“说过了,说过了,你都不知道说多少遍了。”
“是啊,每次都是风宁禾洛起头,风亦灵岚收尾,老树头,你还有别的活么?”
“这老树头,修行不行,说书也是二把手,这么多年,合着你就编了这两段啊!”
前面的嘲笑,老树头只是一笑而过,但最后一句却是扯了他那两撇小胡子。他叉腰三步走进人群,眉毛立的老高。
“编,我说的哪段是我编的?这可都是我老树头的仙缘,我告诉你们,我老树头年轻那会,可是亲眼见过风亦灵岚两位上仙的,喏……”老树头说着指了指远处藏在云雾之中的垂绝山。
“就在垂绝山里,当时两位上仙还点化过我,那灵岚上仙还尝过我家的酥饼呢!”老树头说完喝了一大口茶,头扬的高高的。
“真的假的,那上仙吸天地灵炁,早已是辟谷之体,难道还用吃饼,老树头又在这胡扯。”
一位农夫打扮的中年人,抽着水烟,不慌不忙的拆老树头的台。
众人一阵哄笑,老树头脸憋的通红,“那是不用,又不是不能,上仙看我酥饼可口,尝尝不行。”
“哦,你是说,上仙呼风唤雨,还馋你一口饼,那还是上仙么?不会是你家二姨,三婶子吧。”
我一口茶直接就喷了出来,再看众人,各个都是笑的前仰后合。这欢快的气氛简直成了街角一景。
“去去去,和你们说可真是对牛弹琴,你们还听不听,再起哄我就收摊了!”
“不听风灵,不就是仙魔相恋么,没啥意思,你还不如继续编你的洛宁。”
“对,听洛宁。”
这也怪不得众人刁钻,风亦灵岚很早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而唯一能摆上说书桌的便是,“风亦雨夜独闯鬼王宫”,可大家早已耳熟能详,正道翘楚和魔道圣女的故事也早已经不算稀奇,就是编纂出来的话本也已将此类故事写的烂尽,根本就挑不起大家的兴趣。
可风宁禾洛却是不同,两人一路走来,直到力战魔尊。
留下的故事丰富多彩,再加上后人编纂,要多神有多神,要多柔情有多柔情,听也听不够。
但不论出过多少话本演说,有一点却是固定的,那便是禾洛年长,而且不是长一点。
所以有人说他们是师姐弟,又有人传是师徒。
更有甚者,说古书典籍曾有记载,宗门大比之时,风宁曾偷偷私下叫过禾洛一声娘,于是母子一说立马又横行一时,要是放在普通人家,这种乱伦之事只会遭人不齿,可在二仙身上,居然成了佳话,着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总之二者传奇风靡至今,就未曾停歇过,能数得上的话本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从正魔对抗到儿女情长简直是应有尽有。
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要是不会上几段洛宁传,风求禾,那根本就混不上饭吃。
老树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重重拍了下桌子,“你们急什么,谁说我要说风灵了,这是引子,引子懂么。”
“那你到底要引谁啊,又引回到洛宁去?”
“呵呵……”老树头捋了捋小胡子,神秘兮兮的假意用袖口擦了擦桌面,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引到谁,自然是引到这三百年间第一化神之人上去了。”
话音刚落,众皆哗然,我更是一口下去连皮带壳把嘴里的花生咬的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