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回 咏雪诗当垆一笑(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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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鸡鸣而息,终不及于乱。

黎明雪霁,钱生赋诗为别。诗曰:

邂逅相逢即誓盟,何须跨鹤入瑶京。

黄河莫道深无底,未及卿卿一片情。

瑶枝亦次韵以答生。诗曰:

休忘雪夜订姻盟,作速观光上玉京。

今后马嘶门外路,凝妆终日盼多情。

吟讫,遂殷勤各道珍重而别。

钱生进行,钱公愠容诘问,乃谬以寻谒申屠丈求珠为辞。

鸣皋惊道:“那申屠丈乃江湖仙侠,我虽闻其名,而未见其人,子何从而识面?又何因而求珠耶?”

钱生备告以姻亲一事。

鸣皋道:“昔日裴航,得玉杵臼以聘云英,至今述异者以为美谈。今吾侄亦欲寻明月珠,以求范氏,倘婚姻果遂,异日风流场中,又添一段佳话矣。但申屠丈既又许汝,只须静以俟之,又何必栖栖然,而空骛于外哉!”

钱生退至侧边书室,思念瑶枝,作小词以述其事云。

诗曰:有女艳当垆,疑是来姑射。

十五正芳年,一幅春风画。

不必奏求凰,便许终身嫁。

此后问相思,又在青帘下。

右调《生查子》

钱生又见斋前梅花盛开,以怀友梅,作诗一绝。诗曰:曾记芳名是友梅,梅花独向郡斋开。

朝云暮雨知何处,不入罗浮梦里来。

过了数日,鸣皋坐堂将退,忽见皂快禀称,有一申屠丈要见老爷。

鸣皋慌忙请入后堂,掩门相见。

又唤钱生出,会毕,申屠丈便向袖中取出明珠付生道:“俺自郎君见托,直逾岭海,寻见贾舶,以三十万缗购得此珠,虽淹滞十旬,幸不辱使命。在郎姻事可谐,而某报郎之心亦尽矣。”

原来珠逾径寸,光明圆洁,若黑夜放在室中,则一室皆明。

或惠王所云“照秉”,季伦角以代烛,皆是物也。

钱生捧珠踊跃,再拜而谢道:“萍水相逢,过叨恩渥,既起之于垂殒,又锡之以奇珍,铭骨镂心,感何可既。”

申屠丈又嘱生道:“室家之事,因当勉图,此外或遇闲花野草,亦须屏却淫邪,以存阴隲,庶几功名可成,而遐龄可保。郎宜珍重,俺从此别矣。”

鸣皋与生牵袂恳留,申屠丈执意要行。

钱生欷欷道:“此别之后,不知何时再会?”

申屠丈道:“后会无期,难以轻约。或子便鸿,当稍附一信耳。”

言论,飘然策蹇而去。

钱生即于次日黎明,辞别叔父,带了紫萧,回诣金陵。

鸣皋亦遣人护送,并修书一封,问候范公,为生中说亲事。

钱生一到白下,即入城先访许翔卿。

许家回说旧冬已到北京去了。

钱生便由大街趋往范宅,但见门外悄无一人,门上封皮紧锁。

钱生茫然不解其故,遍处寻问,方遇一老苍头,苍头泣道:“家老爷不知为着何事,忽被圣上拿门,去年十月间已为锦衣卫校尉拘往长安去了。”

钱生又问:“夫人、小姐今在何处?”

苍头道:“当老爷临去那一晚,夫人、小姐即随着小相公出城,今亦不知去向。”

钱生听见,徬徨不宁,凄然欲泣,乃谓紫萧道:“我只道有了明珠,则姻期可以唾手。谁知又遭此变,如何是好?”

紫萧道:“既范爷有了这件奇祸,即寻见了夫人小姐,恐亦无济于事。不如原到东昌,再为商议。”

钱生曰:“汝言最是。”

遂连夜出城,向客店中安歇一宵,次日五鼓起身就路,不则一日,又到了东昌。

鸣皋见生,惊问道:“吾侄去而复回,莫非亲事不谐么?”

钱生说出范公被逮之事,鸣皋大骇道:“暗老已谢归林下,那当事者犹放他不过,必欲罗织以罪,真可为寒心矣。故仕宦之险,昔人喻以泛海,信不虚也。但吾侄姻事,将欲如何?”

钱生道:“姻事且不须提起,窃料范年伯此去,轻则贬窜遐陬,重则竟有灭身之祸。愚侄放心不下,欲到京师,探听消息,不知叔父以为可否?”

鸣皋道:“今日正是小人世界,子去探问,恐或被人侦知,不唯无益于公,抑且惹祸于己。况今科试在迩,我正欲为汝斡旋前程,以向秋闱鏖战。若到北都,岂不误了科场大事?依叔愚见,还是不去罢。”

钱生道:“不然,平居无事,则依附门墙。一朝有患,即掉首不顾,此乃小人浇薄之态耳,侄岂肯效之?况范年伯青眼盼睐,既已骨肉我矣,今日到京一望,亦情理所不能已者。且不肖此去,自当小心在意,决不惹祸,以贻叔父之忧。”

鸣皋踌蹰半晌道:“汝既要去,我即着人,为汝纳了北监,以便在彼应试。须念三年辛苦,闻在寓中,再把经文用心细绎。倘遇朱衣暗点,岂唯尔叔之喜,庶不孤尔母倚阊之望耳。”

于是择吉日起程,鸣皋置酒饯别,临岐再三嘱咐:“前途谨慎。”

又作诗为赠,有“不独秋风聆鹗荐,马蹄并望探花归”之句。

钱生俯首受教,挥泪而行,因期促意忙,不及向白翁一晤。

将抵部门,已四月中矣。

毕竟是皇都地面,风景繁妍,有多少剑履簪缨、呜珂于丹陛;雕鞍绀幰,击壳于通衢。

以至龙楼凤阙之崇华,四海九州之客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