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次的例会上,封三又一次在众人面前陈述利害关系,终于暴露出他的目的,“经钱婆、秦妈妈和陆先生的证明,毫无疑问,小姐不是老爷的亲生骨肉。所以小姐根本没有资格做司马家的传人,更没有资格过问烈云牧场的事。看在已故夫人的份上,我在此主张,小姐可以继续做牧场的千金小姐,但不能再管牧场的事。至于小姐的身世,关系到司马家和牧场的声誉,大家切不可外传,以免成为笑柄。”
胡天首先表示赞成,“不错,我也同意这么做。小姐和司马家再无关系,牧场的事自然不该再管。但小姐毕竟是夫人的骨肉,我们还是应该好好照顾小姐。”
他摆出一副宽厚大方的样子。
司马晚晴冷眼看着这两个唱做俱佳的人。
他们诬蔑她的出身来历,细究起来,是为了夺权。
可她不明白,他们可以杀她的父亲兄长,为什么不杀她,而只是诬蔑她来剥夺她在牧场的权力?
不可能是他们突然良心发现吧。
再有,这两人怎么看都不象主谋,主谋究竟是谁?
或许,在她退出管理牧场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就是主谋。她是否应该装痴扮傻,让那主谋自动浮出水面?
段喻寒见她不吭声,淡然处之的样子,一时倒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她如果相信那些人证物证,她应该为自己的身世伤心,而她如果不信,她会愤怒生气被人栽赃冤枉。
可她现在的表现却很怪异。
这些日子以来,仿佛他算计得越多,越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岳中正轻咳了一声,“小姐,其实管理牧场,既繁琐又费心费力,本不是女孩子家做的事。小姐不做这些事,做点别的,也会很快乐的。”
他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幸福快乐。
“是啊,”张老笑眯眯的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姐本来就缺乏管理牧场的天分,女儿家还是相夫教子的好。”
他前些日子还鼎力支持司马晚晴,今日听他说话口气,却是另一番意思。
难道他投靠了敌人?
司马晚晴敏锐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
如果司马晚晴是个懒惰、无责任心的人,现在或许会听众人的话,从此安心做个贤妻良母。
但她偏偏曾立志做司马家优秀的继承人。
她答允过父亲,无论在什么情形下,她都不可以放弃烈云牧场。
她的倔强、执着和永不放弃,从来不曾改变过。
关外司马的产业绝不可以落到别人手中,更不可以落到凶手手中。
久未出声的赵老叹了口气,终于说话,“老朽为司马家鞠躬尽瘁四十年,今日总算可以退休了。”
他自然是相信了敌人的话,所以不再支持司马晚晴。
“赵老,你老当益壮,何必就此退休?”岳中正明了他言下之意,不免有些可惜。
“老朽年纪老迈,是时候好好休息。”赵老对司马家虽有留恋,奈何司马家无人继承,他只能选择离开,回去安享晚年。
胡天高兴的接口,“赵老这么做,大家都可以理解。小姐你也正该如此,往后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不必象以前那样操心牧场的事,更不必费神给姑爷分忧解难。说实话,我们想享这样的清福还享不到呢。”
司马晚晴心中一震,以前她是牧场的主人,要说分忧解难,也是段喻寒给她分忧解难。
胡天此话脱口而出,细想却大有问题。
听胡天的语气,倒好像段喻寒才是主事人,她反倒是不相干的人。
再看其他人,居然无人对他这话提出异议,连段喻寒也不曾反驳?不祥的念头,从她脑中闪过。
例会的决定,已经由不得司马晚晴作主。敌人是夺权嘛,她倒要看看,她退出后,究竟权握谁手,谁是那幕后的主谋。
三天后,司马晚晴很快听说牧场上下对段喻寒钦佩有加,一致推举他做所有大小事务的决策人。
司马晚晴看到这样的情势变化,竟不知是喜是忧。
段喻寒在牧场的影响力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他的影响力不是因为他是司马家的女婿,而是他长久以来积累建立起来的。
才干、声望、智谋,造就他现在的众望所归?司马晚晴愿意相信这种解释。
但她头脑还是清醒的,她没忘记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段喻寒是真正的幕后主谋,是杀她父兄,夺了烈云牧场的罪魁祸首。
这种假设让她不寒而栗。
她深爱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居然是让她家破人亡的大仇人。
但这也有一丝可能,不是吗?
他对她曾经的残忍无情,她也见识过了。
或者,时间将证明一切。
如果段喻寒不是主谋,真正的主谋一定会再耍手段对付他。
而如果牧场从此天下太平,再无争端,那段喻寒十成十就是幕后主谋了。
司马晚晴在共雨小筑外,望着满天的星星,心中出奇的一片清明雪亮。
亲如秦姨,爱她的秦姨,也可以说背叛就背叛。
这世间的人性本就不值得信任吧。
是不是再深厚的感情,面临利益诱惑时,也是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