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门铃就响了。
毫无征兆,以至于让人忧伤。
奶奶甚至打了个哆嗦。
你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奔放的唱腔是否被人听了去。
而同样如你所料,来人正是老赵家媳妇。
奶奶立马绷紧脸,跟她客套了好一会儿。
这之后我就被借了去。
因为身前这位不知何时膨胀起来的肉弹像所有的家庭主妇那样,总在为一些事情烦恼。
眼下的这件事是:如何用万能充给手机锂电池充电。
这个问题奶奶可搞不懂。
走到电梯口,蒋婶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开进了楼道。
我愣了下,她便扭过脸来:“走楼梯啊。”
那就走楼梯。
“锻炼身体呀。”
她一步一回头,腰上的软肉褶像秋田里新翻的垄,“就两层也要坐电梯,你说你们年轻人现在能懒成啥样?!”
我说:“啊?”
非常抱歉,我之所以说“啊”,是因为注意力被眼前聒噪不已的高跟鞋吸引了去。
它的鞋跟又细又高,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我是说如果——屹立其上的肉弹失去平衡,我是否该明智地闪避,以免遭到误伤?
“啊啥啊,张老师不在家?”
“不在,有演出。”
“就说嘛,大忙人一个!哎,张老师现在很火啊,见天上电视,都成咱们平海名人啦。”
我没说话——当然,没准也哼了一声,反正此刻木质扶手咚咚作响。
我觉得这种声音跟鱼贯而入的阳光分外贴切。
“婶求你个事儿。”
她停下来,转过身,像等着我上去。
光线垂暮,搞得她脖子上的项链血迹斑斑,宛若挂了条鸡肠。
于是我也停了下来。
我继续敲着扶手。
我感到嗓子眼直发痒。
“哪天得请你管张老师要个签名儿,”好半会儿她才红霞满面地开了口,与此同时哈哈大笑——如同被回声驱使,肥硕的奶子在空洞的楼道里剧烈地颤抖,“说不定以后就值钱了呢!”
这玩笑庸俗,却不好笑。
事实上,我从未见过如此庸俗而乏味的玩笑。
所以我也满面通红地问:“我大刚叔呢,不在家?”
“甭提他,死逑算了!”条件反射般,蒋婶身子一扭。这下脚步快多了。
老赵家客厅正中摆着尊观音像。
如果你拉开观音像下的柜门,会赫然发现老赵和他的大老婆。
他们会在黑白照片里冲你翻白眼。
当然,你费尽心机也别想找到何仙姑——既然她是二刚妈,就应该由二刚来贡,无奈二刚死了,那只好没人贡了。
这种事毫无办法。
值得一提的是,何仙姑是搬迁后死掉的第一个人。
如果愿意,你也可以叫她御家花园发丧第一人。
当年灵棚就搭在物业左侧的甬道上,还放了三天电影。
为此大伙整个夏天都闷闷不乐,倒不是死者太有精神感染力,而是觉得晦气。
以上就是蒋婶进卧室时我所想到的。
原本我的思考可以更深入,可惜女主人已经走了出来。
与之前相比,她有了些许变化。
具体是哪些我说不好,但起码方便面头披到了肩上。
客气了下,她就把手机递了过来,然后是万能充。
我只好请她不要急,好歹等我把电池抠出来。
递还手机时她在我手上碰了一下。
接过万能充时又是一下。
等我把电池和万能充的混合物递过去时——事实上我拿不准是代为插上,还是由她亲自动手——她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真的是“攥住”,简直像把火钳,搞得我一时动弹不得。
这火钳肥厚粗糙,但小巧——几乎所有五短身材的人都有这么一副小巧的手——其上丹蔻点点,直灼人眼睛。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她粗重的喘息,它们毫不客气地喷在我胳膊上。
我只好瞥了她一眼。
那张端正而略显呆板的脸此刻燃着一团火,令我目瞪口呆。
它的主人却不看我,而是任由涣散的目光擦着肩膀落在我身后的某个地方。
她浑身都在发抖。
她张张嘴,除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咧嘴笑了笑。
我琢磨着要不要说声“靠”。
但还是蒋婶先开口了。
她一头扑过来,将我死死抱住,说:“小X去他二姨家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如同膨胀起来的肉体,这些话又冲又热,弹在我的屌丝背心上,连胸口都隐隐发麻。
于是我便捧住了她的肉屁股。
我在想这个一年到头酷爱运动的人怎么会越来越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