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3 / 3)

请收藏本站,并多收藏几个备用站点:

只是这“演出合同、银行贷款都是小事儿”,“砸了人家的铁饭碗实在不好交代”。

某种程度上讲,没有这几位评剧界老前辈,就没有凤舞剧团。

第一茬生蚝上架时,牛秀琴建议母亲讲几句,“反响这么热烈,咱们也是旗开得胜嘛”。

我搞不懂“咱们”是啥意思,这位老姨就是话多,自打坐下,一对丰唇就没消停过,哪怕是对着镜子拨弄她那大波浪卷时。

可怕的是此人就坐在我左手边,不需要什么特殊举动,大奶也会自动跑我眼里来。

可以说,我,作为一道屏障,牺牲了自己,保护了陈瑶。

母亲没接茬,朝另外两桌看了看后,笑着捣了捣身旁的小郑:“你来吧。”

我以为小郑会客套几句,然而并没有。

随着“那我来?”

轻轻落地,他人已站了起来。

“同志们哪,”拢了拢油光发亮的头发,郑向东拍拍手,清清嗓子,待周遭安静下来才开始了他的演讲,“同志们哪,这跑剧团呢,搁旧社会就是杂把式,啊,戏子低贱,下九流,比之底层劳动人民都不如。到了新社会,经过戏改嘞,有成就,也有失误,啊,我呢,经历过剧团的辉煌,也经历过剧团的,啊——”他想找词儿,遗憾的是拢了好几次头发也没找着,于是不了了之:“我是真希望咱们这个文化形式能够发扬光大,传承下去,啊,这点跟在座的各位一样。大家共勉吧,这次演出很好!最后嘞,感谢文体局对咱们评剧事业的支持!”

对小郑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老这几句把张岭话、平海话、普通话糅得炉火纯青。

只是“感谢文体局”时,他不是盯着牛秀琴,而是不远嘶嘶作响的生蚝。

当然,掌声雷动。

牛秀琴伸个大拇指说:“郑哥讲得好。”

小郑笑了笑——搞不好为什么,我老觉得那弧度有点僵硬:“你不来两句?”

“算了吧,”牛秀琴摆摆手,但还是拢拢流苏坎肩,站了起来,“大家吃好喝好,睡个好觉,明儿个呢,鼓足干劲,到大舞台上让平阳人开开眼!”

这么说着,她端起酒杯:“来来来,都满上,干了这杯!也多亏咱们团长领导有方!”

大家都站了起来,我也只好站了起来。

母亲浅笑嫣然,陈瑶则小脸憋得够呛。

几杯酒下肚,郑向东话就多了起来,唠唠叨叨地讲平阳大剧院的音响系统怎么怎么好,过去老县城的戏台又如何如何。

老实说,挺有意思。

于是我就发表了下个人意见,搞得小郑直呼我懂行。

他甚至问我是哪个学校的,读啥专业——同样的问题也作用到了陈瑶身上。

两位老艺术家话倒不多,也就跟陈瑶侃了几句,夸她长得俊,完了委婉地表示“不来碗汤水面,胃怕是受不了”。

牛秀琴吃得不多,却一个劲地鼓励我多吃点。

她说她正减肥,不然可不会跟谁客气。

这么说着,秀琴老姨翘起二郎腿,短裙便缩到了大腿根。

我亲姨坐在隔壁桌,右手侧的男人果然是个驴脸。

时不时地,她要扭着身子和陈瑶说几句,老生常谈的长辈关爱。

当我起身送肉递酒时,她突然拽住我的衣角,用高分贝的声音“悄悄”地说:“可以啊,林林。”

满堂大笑中,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瞧见张凤棠没有化妆的脸。

母亲应该很高兴,脸蛋都红扑扑的。

除了招呼大家吃饭,她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下午的演出上,上座率了、观众反响了、失误了等等不一而足。

交谈对象嘛,自然是她的师兄和师叔。

偶有两次撞进那双水汽蒙蒙的眼眸时,母亲都挑挑眉,冲我身旁的陈瑶努了努嘴。

后来我起身派发小龙虾,《寄印传奇》突然响起。

很模糊,像是什么动物的呜咽。

再回到座位上,母亲已经走了出去。

牛秀琴白酒喝得挺凶,嚷嚷着要跟我碰杯。

推辞不过,我只好满足了她。

她问我在学校都干点啥,是不是很无聊。

我说就瞎玩呗。

这老姨“啪”地在我大腿上来了一巴掌:“瞎玩?你妈交学费就是让你去玩的?”

她撑着下巴,丰腴的脸蛋似笑非笑地扬了扬,耳垂的墨绿吊坠晶莹剔透。

就这一瞬间,我发现她脖子右侧的领结边缘露出一朵淡紫色的斑痕。

生猛而腥鲜的空气中,我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

起身时,陈瑶问我去哪,我说上厕所。

走廊里杵着几个闲人,楼下大厅人声鼎沸。

然而没有母亲的影子。

我沿着走廊往东踱了两步,偶一转身,却发现她打西侧楼道冒了出来。

紧绷而尖削的灯光下,母亲款步姗姗,摇曳生姿,大牡丹花似是要从裙子上蹦下来。

她问我咋跑出来了。

我说上个厕所啊,憋死了。

她笑着捶我一下,怪我这么大了没个正行。

就在母亲要进门时,我叫住了她,表示需要借手机一用。

她说:“你的呢?”

我说:“没电了呗。”

母亲皱皱眉,就把V60递了过来。

她说:“别乱打,不然给妈交话费!”

等母亲进去好一会儿,我才打开了翻盖。

不远一个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仿佛世间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都会在他那小眯缝眼里暴露于无形。

我只好捋捋手机吊坠,以同样的目光回敬了过去。

胖子愣愣,嘟囔两声就撇过了脸。

131当然有新通话记录,从上上个周日到今天拢共多了五条,最新的,就是刚刚——5分钟前。

其中有一条是本机主叫,最长通话时间则在上周三下午,将近25分钟。

短信一条没有,兴许是母亲删了呢?

我埋着脑袋,把键盘按得劈啪作响。

也不知哪来的风,火红的玉石凤凰抖个不停。

我感到手黏糊糊的,说不好是油、烧烤酱还是自己的汗。

正是此时,一袭馥郁扑鼻,我肩膀给人重重拍了一下。

如你所料,鄙人险些坐到地上。

“干啥呢,”牛秀琴双手抱胸,笑吟吟地盯着我,“该不是在偷翻你妈手机吧?嘿你个小毛孩,让老姨给逮着了吧?”

搞不好为什么,她整个人如同泡发的鲍鱼,珠圆玉润。

我吸吸鼻子,只觉得眼前的乳沟正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