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豪族草芥 门派大比(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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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征打好了酒再回来时,朱泊已是连连打着饱嗝,半靠在躺椅上消食:“半楼赞你有易牙之能,果是不错!嘿嘿,这徒儿倒是有孝心给老子找个乖徒孙。乖徒孙,日后老子的饭食便由你包了。”

“师祖喜欢,征儿每顿都给您做。”吴征收拾碗筷笑笑答道,分外乖巧。

“放下,那个先不忙,自有婆子来收。嘿嘿,你个外门弟子没人管,难道还敢不管我老人家?”朱泊说话时老神在在的模样口气颇为倚老卖老,见之让人生厌,偏生看在吴征眼里顺眼已极,这是自家沾了师祖的光,免去许多俗务。

“都坐下。说起《道理诀》倒是与老子有些渊源。嘿嘿,当年不听师尊教诲,非要强学的也是老子。”朱泊一脸得意洋洋……“征儿说来听听,到底看出了什么棒槌玩意?就不信你一个鸟毛都没长的孩子,能比老子看出的还多?”

吴征狠汗了一把!

不仅因为川中方言棒槌可不是甚么好东西,师祖句句不离生殖器令人难堪,更因这段秘辛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想来门派已下了封口令。

他所不知的是师祖虽说外貌不佳,年幼时可堪称名震世间的神童。

只因选了《道理诀》当时便在昆仑引发轩然大波。

怪道始终觉得奚半楼答应得如此轻易有些奇怪,原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师傅的师傅也干过这等蠢事。

说来也怪,自朱泊起昆仑派每一代总要出些离经叛道的弟子。

朱泊极为硬气,定是要修习《道理诀》,否则宁肯不练。

师长们拿他没办法,只得将消息重重封锁由得他去。

幸亏如此,此事才未曾流传出去,只有昆仑派历代中坚知晓此事。

朱泊强修失败之后,前代掌门大发雷霆,险些便生生毁了《道理诀》。

他如今的模样,也是因为二十岁被废了一身武功根基大损,才导致瘦小枯干比常人显老得多。

不过吴征细细一想:师祖能被遣去守卫藏经阁,现下武功之强可想而知,恐怕不弱于列位师祖。

这么一来,其当年天赋之高更是骇人听闻。

吴征不敢说话,只是低头不答。

朱泊一指杨宜知道:“小杨先出去。待对完了口诀再唤你进来。”

杨宜知告退之后,朱泊见吴征仍是不言不语,笑骂道:“好个奸猾的小鬼头。

听好了,世间万物,微尘之沫系于无形丝线包覆之所聚也……”

翻翻滚滚念了一大段才打消吴征心中疑虑,露出个抱歉的笑脸,呐呐得有些不好意思。

师祖修过《道理诀》,当是对其中利弊有了切身体会。

奚半楼安排吴征住在此处,其心思深远与拳拳关爱之意简直快突破天际。

吴征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

“徒孙幼时曾受过伤。”吴征沉吟一番,露出左臂一处伤疤。

疤面不大,却有色泽较深,且如肉丘一般,可见伤口较深。

以尽可能浅白的话语道:“当时徒孙疼得狠了便盼望伤势愈合得快些。可惜事与愿违!待大了之后几次回想幼年童稚之言,每每失笑。是以看见微尘之沫便有心有感。”

能够教训加教育师祖,一股智商与见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藏经阁里徒孙便在想,为何只需人之未死,即使不敷药物伤口也可慢慢复原?”

朱泊的聪明大出吴征意料之外,听到这里浑浊的眼珠陡然一亮:“这个慢字说得既妙又准!大合微尘之沫本意!入你先人板板,老子当年怎地就没想到如此简单的一层?”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畅快,吴征见朱泊一下就抓住了关键,忍不住就要朝他竖个大拇指。

“且住!小杨滚进来,日你娘卖批的,今日着你得个天大的好处。给我坐下好好听清楚,能悟多少悟多少,出了这门给老子烂在肚子里,敢提一个字就要你小命。哼哼,长得五大三粗,用不着猜便学了《金刚横眉》是不?《登天青云》就不敢去看一看?杜中天那小子也是个蠢猪,没药救了。”

杨宜知一头冷汗,小师叔祖进来一顿劈头盖脸,先问候了自家娘亲,又臭骂师傅,不需交代这事也得烂在肚子里。

吴征将心中所知挑挑拣拣缓缓道来。

当然不能把人体系统说得明白清楚,一则太过惊世骇俗,二则现代科学都尚未研究清楚这个复杂到极点的东西,他又能说清什么?

只能含含糊糊,说人体之内当是微尘之沫所聚且有再生之能,当有无形丝线相连,否则怎能解释为何脑中所想,便能让身体四肢百骸相应而动?

“有理!有理!”朱泊听得手舞足蹈:“老子分明是眼睛看见个漂亮女人,脑子里想干她,鸡儿便梆梆硬。若说没有无形丝线相连怎能说得通?”

这个世界孩子早熟,十二岁的杨宜知早在山下妓院里破了身,回来后一顿狂吹,惹得几位师妹小脸通红齐翻白眼。

朱泊说的这些当然足够“浅白”。

吴征汗如雨下。师祖怎地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全他妈的色胚。

“这是你在藏经阁里想出来的?”朱泊乜眼问道。

“全是当时一通胡思乱想,想不明白,却觉得真有道理。”

“嘿嘿,昆仑派上上下下,除了白常师祖全是一窝子蠢猪才让明珠暗投。嗯,老子不是,乖徒孙也不是。”

听他贬低历代先祖以自吹自擂,吴征与杨宜知更吓得大气不敢喘,全当耳朵聋了一字未曾听见。

吴征便在小院里住了下来,日夜与朱泊共同参悟《道理诀》。

这位师祖满口污言秽语却全无架子,慢慢的吴征敬畏之心尽去,除了人邋遢些,相处起来倒是融洽。

“师祖怎地不再修《道理诀》?”

“一把年纪了没那心思,老子看着你学便成。练成了老子心里痛快,练不成么……嘿嘿嘿,看个漂亮小伙子今后也要变成老子的模样,心里一样痛快。”

“…………”

“师祖,以您的经验看,《道理诀》用在那话儿上管不管用?”

“毛才冒出两根便开始想女人了?依老子看你那根棒槌不小啊。”

“嘿嘿,男人不嫌大嘛……”

“大有个屁用?得够硬够持久,日得娘们儿喘不来气喊爹喊娘,那才是好使。

《道理诀》当然管用。”

“嘿嘿,师祖高见……”

◇◇◇◇◇◇◇◇◇◇◇◇◇◇◇◇◇◇◇◇

“把脏手拿开滚远点,敢碰一下老子再也不下厨。”

锅里的牛肉萝卜汤烧得喷香,朱泊伸向汤水的手指僵住。

被吴征一个十二岁的小娃子自称老子,偏偏一脸谄媚讨好:“你做,老子等着便是。”

朱泊反身出门不停抽着大鼻子,唉声叹气腹诽不已:“几年才得吃一回牛肉,怎生忍得?一个个脾气都是又臭又硬。他娘的,改日拉上半楼反出昆仑,爷孙仨组个犟驴派得了!”

次日吴征收了早课,杨宜知早在院里等候。

朱泊正与他呱噪不已:“你家还有摔死的牛没?昨日那些子不过瘾啊。”

农耕年代牛可是主要劳动力轻易杀不得,便是圣上一年里也没几回口福。

杨宜知想方设法从家里弄来一头“摔死”的牛已极为不易,朱泊覥下脸来讨要让他忍不住转身想逃。

见吴征收功如蒙大赦:“师兄练功完了?小师妹明日要来吃午饭,小弟家里前些日子打了些山猪用盐腌制了,正给您送了些。”

“盼儿要来啊?咸猪肉好东西,走,咱们去挖些嫩笋回来。”

“这个好这个好!老夫虚胃以待。”

不理提起吃便没个正形的师祖,吴征与杨宜知扛上家伙上山。

两年余前吴征惹下的风波在奚半楼的刻意保护下至少在昆仑派里已渐渐平息,住的小院里又有位昆仑前辈,倒无人不开眼来找麻烦。

一年前顾盼第一回偷偷前来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回了家趾高气昂:“小师叔祖命我明日过去受教,可不是去找大师兄。”

陆菲嫣莫可奈何,开始还放心不下时常跟来,久而久之也就随女儿去。

反倒见吴征一如从前对女儿极其疼爱,恼怒的心思淡了不少。

不再担心吴征教坏女儿后,时不时也还是来此打牙祭。

于是这一处小院又热闹起来,杨宜知,陆菲嫣与顾盼时常前来之外,林锦儿来得只比她们三人更勤。

转过两个山头有一片竹林。

正是初春的时节,春雷过后雨雾绵绵,竹林下的春笋如冒出地面的尖石,肥厚鲜嫩,美味无比。

只是今日地面有些空落,显是不久之前被人采收过一波。

杨宜知挠头:“娘的下手晚了。大师兄,前边山头还有片竹林,咱们到那里去。”

日头渐已中天时才到目的地,吴征向来深居简出,这一座山头从未来过。

只见此地竹林面积不大,长于一大片斜坡之上,山风呼呼空气有些干燥。

昆仑山宜人的温度下感觉极为舒适。

师兄弟俩寻着竹林一路采挖,不多时便挖个对穿,自然收获满满。

“又有口福了!”想起春笋炖咸肉的鲜香滋味,杨宜知忍不住直流口水,扭头却见吴征瞪着坡下愣愣出神。

杨宜知极目远眺,这是一片V字型缓坡峡谷。

站立的位置背阴,对面斜坡却是阳光充足。

山谷里郁郁葱葱,偶尔有各色小花点缀其间。

顺着吴征目光望去,视线正落在对面山坡半山处几十点鲜红。

不待他出身询问,吴征猛虎出笼般向坡下奔去。

在荒僻小屋里避世修行,除了朱泊外吴征从未显露过武功,杨宜知偶尔见过几回,却被朱泊下了死令牢牢封口。

但他心中深深知道,两年多时光带给这位大师兄的,绝不仅仅是渐高的身量与日渐长开的俊秀容貌,更有突飞猛进的武功。

只见吴征下坡时犹如猎豹飞驰,上坡时犹如困龙出海,其矫健快速令杨宜知目眩不已。

“说说你的理由。”慈祥而威严的老人讶异道。

“爷爷!大师兄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也绝不会居于人下。请相信孙儿的眼光,他……很不同的。”

心中暗自庆幸昔年吴征没落之时不离不弃,杨宜知快步赶上。

只见吴征猫着身子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十余棵低矮植株。

椭圆的叶片,一人的高度无甚出奇之处,挂在其上的果实倒是看着诱人。

指头粗细,二指长短,顶端尖尖,或青或红。

青的浓翠,红的艳丽!

杨宜知对吴征的模样大感好奇,搜肠刮肚一番也想不起见过眼前物事,试探问道:“大师兄,这是什么东西?”

“你也没见过?想想清楚。”吴征又惊又喜。

杨家的养珍堂可是大秦国最大的珍奇物事商号,这件绝不应该此时出现在昆仑山附近的东西,吴征来了十年也未曾在这方世界见过的东西,若连杨宜知都没有见过,那可真是意外之极的大喜事。

杨宜知皱着眉头思量许久,笃定道:“没有,绝对没有。”

“走,带我下山去市集!”吴征一路飞奔。

“大师兄慢着些。”杨宜知拔腿发力,却越追越远:“这东西叫什么?您见识广还请告知一二。”

“辣椒!恩,最好的一种,二荆条!”

“辣椒?二荆条?没听说过,好吃么?”

“只消一口,你永远都忘不了!永远都离不开!”

说吴征见识广那是纯粹的恭维之言。

昆仑派上上下下没下过山的只有他一人。

诸如戴志杰,杨宜知,木雄飞木扬舞兄妹等同辈同门,每年都有一月回家省亲的时光,顾盼也常随父母离开昆仑。

于吴征而言,一来除了昆仑别无去处,二来他内心里始终抗拒着去接触这个世界。

他害怕下山,怕无法接受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变成低矮的房屋,坑洼的地面。

怕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而彻底崩溃。

然而这一次他不得不下山探究清楚。

两年来昆仑派的日子越发难过,在圣上的默许甚至是授意下,以青城派掌门,骠骑大将军迭云鹤与京都守备文毅为首的一系对昆仑派展开全面的倾轧。

韩克军闭门不出,奚半楼远在凉州又因吴征之事深陷泥潭,侍中胡浩孤立无援,昆仑派一系日渐凋零。

朝中势力的改变引发一系列效应,昆仑派于大秦国的各家生意都受到极大打击,连带着派中的日子越发难过,连给弟子们的例钱都少了近一半。

此等局面非是吴征一人造成,但多少与他有关,心中有愧。

奚半楼每次回山相见,吴征都准备了不少想法,然而每次都被奚半楼打断:“安心修炼,现下还不到回击的时候。”

但是发现了在这方世界堪称至宝的东西,吴征实在无法忍耐。

前方炊烟袅袅,人马嘈杂,吴征忽然发现,原来这不知不觉的两年来,他已完全接受了这个世界,接受了昆仑派,甚至已深深将昆仑派三字融入心底。

昆仑派人数众多各式物品需求甚大,来往又都是世家豪族,山脚下这一处市集已存在了两百年,久而久之好生兴旺。

吴征踏入集镇,发现眼前的一切不难接受。

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独立的小楼错落有致,虽不比前世繁华世界,一片古风竟让他有步入美妙画卷之感。

踏着青石板路,吴征左右张望颇显呆滞。

倒是杨宜知熟门熟路领着他来到一座三层阁楼前。

“燕安居?”

看着吴征不善的眼神,杨宜知赶忙道:“昆仑集里就此处生意最好,大师兄想找吃食,也属这一家最全。这个这个,过了三进院子后头才是娼馆,呵呵,呵呵。两边其实互不相连,说是独立的也成。”

两人一同步入阁楼,门口迎客的小厮一见杨宜知便笑开了花:“杨大侠,快请快请。掌柜的,杨大侠来了。”

大师兄名声不好,杨宜知看着粗鲁其实心细,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将吴征当做个小跟班。

“杨大侠有些日子没见了。”掌柜是个白面长须的中年男子,见了财神爷笑容可掬:“快快,楼上请。”瞟了面生的吴征一眼只是拱了拱手,杨宜知既不多言,他也不多话。

三楼设了六处雅间,相隔距离不短,放上门帘便是个不错的隐私之所。

进了雅间杨宜知便一改此前老大的派头,低头哈腰先请吴征上座才吩咐道:“将所有的菜色一一详细道来,口味,配置的佐料也要说清。”

掌柜暗暗心惊吴征的身份,这等人眼色厉害,不该问的绝不多问,遂半弯着腰将酒楼一众菜色说得巨细靡遗。

——要说昆仑派与养珍堂这等豪门要来偷艺,说出去谁也不信。

吴征听得真切,绝无一种辣的口味。

在前世里,川人自古喜食花椒,辣椒则是明代才传入华夏,与川人可谓一拍即合从此成为每餐必备的调味品。

心中有了计较,吴征微微一笑随口点了几样小菜。

掌柜唤过一名清秀白净的小厮嘱咐道:“好好伺候公子爷与杨大侠,出不得半点差池。”

首次被人称呼公子爷,吴征心头暗爽。

就世面而言,他是远远不如杨宜知这等豪族子弟了。

小厮手脚利落,摆上碗筷酒水便退出门口等候。

“宜知,今日这一顿就借你的钱,日后算你一份子。”

“大师兄这是什么话?区区一顿饭菜值得什么了?”

“你只管记着,日后,算你一份子。”

杨宜知见吴征言语郑重,忙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心中不免疑惑:难道那个辣椒二荆条真是甚么了不得的宝贝?

菜肴陆续上来师兄弟俩刚吃了一半,掌柜讨好谄媚的声音自下传来:“迭女侠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快楼上请。”

听其恭维的程度尚在杨宜知之上,可想身份之尊贵。

正是不到午后时分,饶是燕安居生意也十分清淡,三楼雅间此前更是空无一人。

吴征与杨宜知自然挑选避过斜照日头,最为舒适的一间坐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新客在雅间外停下道:“让里面的人出来,银子我结了。”

语声细软显是名女子,只是一派高高在上下令的傲然口吻,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杨宜知嘿嘿冷笑,朝吴征做了个手势,两人闷声不吭干了杯小酒继续吃饭。

碰杯的声音不响却似激怒了门外的女子,门帘缝儿里穿过一只剑柄被撩开。

吴征抬眼望去,只见掌柜愁眉苦脸正在一名穿得彩绣辉煌的女子身后弓着腰不敢抬头,其意再明显不过:大神打架,这事儿我管不了,您几位自便。

那女子身高中等,天庭饱满,细长的凤目明眸内蕴,秀眉弯似月牙,鼻梁与朱唇皆是秀气小巧。

身子还未完全长开已现玲珑浮凸,活脱脱川中女子的娟秀贵气模样。

她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名意态沉稳的随从,看着便极为不凡,果是千金出行前呼后拥。

杨宜知懒散地搁下筷子,一脸无赖相道:“怎么?迭女侠这么有兴致?来来来,坐下陪大爷喝一杯。”

吴征心中冒出一个名字:青城派掌门,骠骑大将军迭云鹤之女,迭轻蝶。

看她方才迈步犹如舞步跃动的姿势,倒真有些轻蝶的模样。

迭轻蝶不理杨宜知的惫懒话,双目注视吴征大感兴趣道:“坐在姓杨的上首,你又不是戴志杰。让本姑娘猜上一猜,是了,想来便是昆仑派前……内门大弟子吴征吴公子了吧?”

思维倒是敏捷,只是说话时戏谑嘲弄故作是非的语气让人不悦,一个前字更是刻意拉长了音调,加上微撇的嘴角,嘲讽之色溢于言表。

吴征淡然一笑不以为意道:“是啊,正是在下。迭小姐一起坐下喝一杯?”

诸般嘲弄在前世经历得多了,这点算什么?

也正因有了前世的历练,吴征才能被革除内门大弟子身份之后迅速调整心态,适应现下的生活。

“这话杨宜知说便算了。一个草芥平民,居然敢开口邀本小姐喝酒。哈哈。”

迭轻蝶笑如娇花:“可知就这一句,本小姐能砍了你也无妨!”

吴征被剥夺了昆仑派内门弟子的身份,出身又是个偏远得不知名的山村,说是平民草芥毫无问题。

这个世界世家贵族与平民草芥的差距犹如天堑,一眼都望不着对面。

迭轻蝶说的话固然威胁恐吓的成分居多,可真要这么干也绝无意外,甚至无人会管。

“你敢。”大师兄被冒犯,杨宜知拍案而起,却被吴征按着手腕示意坐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吴征露出排洁白的牙齿:“迭小姐要动手便动手,想坐下便坐下,也没人拦你。若是想要这处雅间么,咱们吃完了便让给迭小姐何妨?”

吴征对这名一身贵气的艳丽女子无半分好感,既是冤家死对头,先前也已得罪了,索性置之不理。

迭轻蝶笑容越盛,恰在此时,先前伺候雅间的小厮揭开房帘捧着海碗入内行礼道:“公子爷,杨大侠,汤来了。”

吴征埋头吃饭,视线中忽然亮起一泓青光,“呛啷”一声脆响紧随其后。

一场异变如电光石火一般,汤碗碎裂伴随着异物落地的扑腾声,小厮厉声惨叫……

三尺青锋闪着丽丽寒光,鲜红的血液混不沾滞般掠过剑刃滴落。

面色青惨的小厮捧着断了半截的左臂,蜷跪在地上紧咬牙关竟已痛得喊不出声来。

地上一滩迅速蔓延的血迹触目惊心……

一切来得太快,吴征没有半点反应。

他想不到一名豆蔻少女出手如此狠辣,浑不把人当一回事……或许这些草芥平民,在她眼中与土鸡瓦狗无异。

迭轻蝶嘴角残忍的冷笑分明是在说:“贱民,这就是你的下场!”

杨宜知变了脸色,他知道大师兄的性子,平日里在昆仑山就属他最没架子,连仆妇婆子都能打成一片。

眼见这等惨事如何能不怒?

明知不敌,他仍然起身欲拔剑,在昆仑山脚下,在大师兄眼前,焉能落后?

终究是些世家子弟!不拿平民当人看。

回过神的吴征虽感念杨宜知的挺身而出,亦不免感慨万千,拉住杨宜知道:

“救人要紧。”抢过身去从迭轻蝶身旁一掠而过,视若无物。

迭轻蝶的两名随从见主人未发话,也不阻拦。

杨宜知见吴征俯身捡拾断臂抱起小厮,恨恨瞪了迭轻蝶一眼紧随而去。

“最好的医馆在哪儿?”吴征有现代的急救技巧,但手头没有包扎药品,急的满头大汗。

小厮的脸色越发惨白,若不快速止血只怕有性命之忧。

“往这里走!”杨宜知一边指路,一边紧跟脚步。

吴征抢入医馆大门高喊道:“救人,拿包扎物来。”

医馆内的老郎中眉目一皱,正待不满喝止,猛见杨宜知紧跟而来正对着他瞪目:“还不快些!”

杨家公子身材显眼,在市集里几乎无人不识。

有他发话,医馆里迅速行动起来。

吴征接过纱布,问明外伤药物的功用,熟练地为小厮包扎伤口。

来到这个世界十年来从未做过这种活计,吴征仍然有条不紊,不再晕血之后其技术之纯熟充分发挥,看得老郎中瞠目结舌。

这个世界总有些吴征前世没见过的东西,比如伤药中就许多神奇的成分,包扎完毕小厮不再血流渐止,命是保了下来。

“多谢……公子!”小厮气息奄奄,心中仍感念吴征救命之恩,否则就算留下一条命,医馆里的药钱他都难以支付。

吴征摇头:“你叫什么名字?是我连累了你。”只可恨自己不具备外科技艺,无力为小厮接续断臂。

“小的叫刘荣。”他切齿骂道:“好狠的婆娘。”他受伤极重,这家医馆伤药大为灵验,不多时伤口转麻沉沉昏睡过去。

折腾了一顿天色已晚。

吴征又与杨宜知借了些银两唤过医馆掌柜吩咐道:“好好照顾他,出一点差池我唯你是问!过几日我会再来看他。”

接过沉甸甸的银锭,掌柜点头哈腰:“不敢不敢,公子爷吩咐过的,必定尽心尽力!”

回山路上吴征一路阴沉着脸,到了小院倒头便睡。

经过《道理诀》的修行他睡眠质量极佳,可一夜过去心绪更加烦乱。

勉强打起精神下厨准备早饭,朱泊悄然出现:“怎地?为刘荣抱不平?”

师祖难得正经说话,吴征停下手中活计道:“恩,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朱泊一愕:“嘿嘿,你小子就这点好,时不时迸出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让人难以反驳。不过老子也是平民出身,这句话倒叫你说进心坎里去。给老子听好了,这句话先给我烂在肚子里。不管你想什么,自己得先有本事。”

“我知道。”

用过早饭不久,约好今日午间过来打牙祭的顾盼便到了。

只是没了平日里银铃般的笑声,两只红肿的大眼睛显是不久前刚哭过,或许到了门口才停下。

“怎么了?”吴征心疼不已。

顾盼小嘴一扁,投在吴征怀里哭哭啼啼道:“爹爹不准我来,娘又和他吵架,还动了手。”

旁人的家事不好多说,吴征宽慰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盼儿别管那么多。师叔和师姑吵完便没了,只是闹腾呢,不是打架。”

“才不是!三月前昆仑与青城大比败了之后,爹爹便时不时发火。爹爹说小师叔祖和大师兄害惨了昆仑,都是罪人,不许人家来。娘听了便骂他女儿的事不要你多管,反正你也不爱管,吵得可凶。二娘和小弟还在一旁帮腔,结果便动了手。大师兄,咱们昆仑是不是碰到甚么难处,是你害的么?”七岁的女童已不再懵懂,许多事情虽看不分明,心中已有了自己的计较想法。

吴征心里一纠,搂紧顾盼幼小娇软的身体道:“师兄不会害昆仑。盼儿莫要担心,待你长大啦,昆仑的难处便过去了。师兄要你一世开开心心,无人能伤你……”

三日后约上杨宜知下山探望刘荣,他却已不见踪影。

“他非要走,小的也强留不住。只得将药钱结了,剩余银两全留给他傍身,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时光如梭,转眼五年时光过去,风霜雪雨中青云崖畔那座荒僻小院更添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哈哈,徒儿真要这么做?”奚半楼捋须忍俊不禁:“倒是甚妙。”

十七岁的吴征已成了青葱少年,立在奚半楼身旁甚至比初老的师尊还要高出半头,飞眉如枪丰神俊朗,笑容直如朝阳初升:“忍了那么些年总要出口恶气,徒儿的脾气其实也不好。”

师徒俩相视哈哈大笑

“扑哧!牛皮吹破天。”歪倒在更加破旧躺椅上的朱泊乜目道:“有点小成莫要得意,明日给老子收着点,扮猪吃虎可不仅仅是这一回。”

“弟子晓得了。”吴征向奚半楼摊手道:“师尊悄悄回山,明日又不出席。

弟子担心临阵换将,顾师叔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