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不用担心,不需与他知晓,为师已安排定了。明日放手去做便是。”
忆起昨日密室之中陆菲嫣与林锦儿不可置信的眼神,疑似昆仑掌门疯了的询问:“掌门师兄,征儿,怎能参与大比?”
奚半楼一脸毫不掩饰的得意才让二女回过神来:“征儿……真修成了《道理诀》,他现下是几品?”
奚半楼高深莫测:“不可说不可说!”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二字离去。
陆菲嫣与林锦儿望着桌面快速干去的“六上”,两张艳口张得简直能吞下枚鸡蛋。
奚半楼拍拍爱徒肩膀:“你长大了,学得也很好。为师怕是没什么可教你的咯。这便回了,为师在凉州等你的好消息。”
晨光划开夜空,吴征精神百倍。
一天青一灰黑两件长袍在桌面上摊平,双掌按压皱褶过处如熨斗抚过般笔挺。
将天青色内穿外面罩上灰黑长袍,吴征步出院门。
朱泊捧着酒葫芦候在青云崖边,见了吴征也不由点头:“嘿,小家伙精神!”
俯视青云崖,十余丈高的山壁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头晕目眩,踩在崖顶回忆这十五年,仿佛刚跨过一处巅峰。
“去吧。老子一会儿去给你掠阵,哪个老东西敢不开眼,嘿嘿……”朱泊拍着吴征的肩膀陡然发力将他推落。
“握草……推我干嘛!”猝不及防的吴征手足在空中胡抓,活像是乱蹦的癞蛤蟆。
“哈哈哈哈哈……让你小子装!”师祖的欢笑声中,吴征看看落至崖底。
他深吸一口气,四肢仍是大张却显出一种奇妙的协调,此刻看去便像只飞扑的大鸟,紧贴身子的衣袍更勾勒出条条肌束纹理。
双足发力在崖壁上一蹬,身形如同利箭斜射而出,着地一滚足不停步奔行而去。
“鹰扬蛇窜!这一招用得好!”
昆仑派与青城派五年一次大比,历来引人注目。
两派各出五人,可车轮战,亦可连战,败阵后不可再行上场,哪一方五人具有败绩便算输。
这一回轮到新生代的弟子登场,做东道的昆仑派宾客云集,甚至连三品大员中书侍郎庞颂德都提早一日到了。
顾不凡脸色不好,此前三场昆仑一胜二负,折损了两名弟子几乎退到了悬崖边上。
得意弟子戴志杰已败下阵来,而青城派最强的弟子迭轻蝶甚至还未出场。
杨宜知与刘仲嵋或许有一拼青城派出战弟子的可能,然而如今以三对四,实力又不占优。
剧烈消耗下如何应对青城明显准备压阵的迭轻蝶。
何况另一名弟子范腾与杨,刘相比又有一段差距,难以取胜青城任何一人,实则已是以二对四的局面。
尚书郎刘文仪向张忠谦恭贺道:“青城派近年人才辈出,合该兴旺。这一届看来连迭小姐也未必需要出场,取胜又是探囊取物。”
一时间恭维不断马屁如潮,而反观昆仑一系犹如万马齐喑,现实如此,奈之若何?
圣上明里暗里有心打压,与昆仑派亲厚者相比青城派那边人潮涌动已少了许多。
若再败便是连败四届,这一泥潭却是越陷越深了。
顾不凡心中益怒,朱泊与奚半楼自甘堕落便罢了,还要在门派里任性妄为,搞得昆仑派如今风雨飘摇。
“庞大人,日已近午,还请诸位贵客先用午膳。掌门师兄吩咐了在下,昆仑有一秘制美食,请诸君品尝。”
“奚刺史厚爱,敢不从命?”
春秋阁前广场上立着两人高的擂台,支起的六口大锅就设在擂台旁,四口中沸水正翻翻滚滚,一口中闻着味道应是熬了多时的大骨高汤,喷香逼人,另一口却空无一物,引人注目。
看来昆仑派有心推广这一稀罕之物,于众目睽睽下烹饪也是人之常情,倒无人有意见。
几样佐餐菜肴却非从六口大锅里盛出,侍者门从后厨里鱼贯前行,在桌案上一一摆好。
一众来宾贵客暗暗呐喊,菜肴先上已是备齐,难道这一秘制美食是主食不成?
无非米饭粉面,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一名身着灰黑外门弟子麻布长袍,身背褡裢的青年领头徐徐而来,身后跟着大厨老庄头与一众帮工。
在广场上站定先是团团行了一礼,在青年的呼喝声中在六口大锅前候命。
老庄头与一众帮工开始擀面切丝,动作虽流畅熟练看着不过是制作面条,并未有出奇之处。
而青年却在空着的大锅前站定等候。
“顾先生,这位可是奚刺史的弟子吴征?”侍御史李十郎看出了端倪,发问中笑的阴险戏谑。
“正是!”顾不凡牙缝中迸出两字,双掌紧握。
丢人现眼!
真是丢人现眼!
掌门师兄来信刻意交代此事不用管,不想闹了这么一出,还嫌昆仑面子丢得不够彻底么?
昆仑派中坚门人里,除了陆菲嫣与林锦儿云淡风轻甚至饶有兴致,其余都颇有羞惭之意。
同系的官员豪族更是愤愤不平,心中大骂奚半楼昏聩胡闹。
昆仑掌门的弟子下了庖厨已是过分,不想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吴征举起备好的大桶,开始向空着的大锅中注入澄黄如蜜的菜油。
见此情景,青城一系不由得交头接耳,总算顾及昆仑派还是今日主人,只是窃窃私语低声嗤笑,尚未名目张胆。
只是可想而知,一旦来宾离了昆仑,这一出又将臭名远扬。
吴征镇定自若丝毫不理。
大锅旁的桌案上摆了六只大海碗,昆仑掌门高足珍而重之地自背上解下褡裢,取出一只锦盒摆好。
想来所谓的秘制美食便是盛放在锦盒里了?
来宾皆被勾起了好奇心,有些还半探着身子张望。
吴征面对来宾揭开锦盒,只见盒中盛着色泽红艳的粉末,其中还点缀些许明黄,举起锦盒微微前倾让人看个明白,朗声道:“此物名为辣椒,诸君请稍候。”
辣椒末被均匀撒入六只海碗,约摸占了碗身的半高,吴征又调入白芝麻,花椒末,桂皮末,八角末等香料。
此时老庄头已开始陆续捞起趟熟的面条,淋上高汤,加入肉片。
油锅里开始微微冒烟约有七成热了。
吴征掌起大勺打起满满的热油,泼剌一声依次浇入海碗内。
热油爆着兹兹啦啦的诱人声响,异香犹如冲天般飘散……
“这……这是什么味儿?好香,好香。”
“花椒味儿,不对,花椒的麻味中另一股香味。方才说教辣椒?难道便是辣味?”
来宾贵客虽看不起庖厨下人,其中倒有不少资深吃货,一闻便知不同。
香味入鼻,正是川人最喜的重味,不觉津唾满口腹中咕噜咕噜直叫唤。
热油渐凉,帮工们以汤勺捞出些许装于小碟上,与大骨汤面一同上桌。
吴征朗声道:“此物名为红油,可直接加入汤面里,诸君可依口味尝试。”说罢开始指挥老庄头与帮工们清理广场。
小碟中油滋滋红艳艳的,其香刺鼻却层次分明,极激食欲,绝不令人反感。
庞颂德亦是老饕,见状向顾不凡拱手道:“蒙奚刺史厚爱,本官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事已至此,顾不凡也是无奈,只得拱手回礼:“庞大人请用。”
“咝……哈……”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更有些贪心的一次加了过多连连咳呛。
庞颂德一口面汤先行下肚,憋得满面通红似正咬牙苦忍才能不发出声来。
三品的大官儿不论何时何地均不能失了仪态,看着甚为辛苦。
顾不凡不由皱眉,看在座诸人表现似乎并非什么美味,莫非掌门师兄弄了些怪诞事物,给这干贬损昆仑的家伙难堪么?
但也不至于将昆仑一系的全给坑里头了罢?
香气实在扑鼻,顾不凡夹起一筷吃进肚里,强烈的刺激自舌头起蔓延,如针扎火烧般顺着汤面落入腹中,直欲喷火……
“好!好!好!”庞颂德朝吴征竖起大拇指:“好东西,回味无穷,真个是……真个是……好吃极了!”
当代文豪竟然词穷,支吾半天只能赞一句好吃极了。
吴征含笑躬身回礼,只见西里呼噜的声响四起,官员豪族均顾不得颜面吃得正欢一如所料:川人本就性喜重味,花椒更是早早流传,适应辣椒的本事自然也极快。
虽有不少人被辣的直抹眼泪,手上却是根本停不下来。
庞颂德身为文官未练武功,年岁到了时常有些痛风的毛病。
一碗红油汤面下肚,发了一身大汗顿觉神清气爽,看向桌上其余菜肴只觉索然无味,覥脸向吴征道:“吴贤侄果有易牙之能,本官尚未饱足,可否再奢求一碗?”
春秋阁里无一不是达官贵人,只吴征一名昆仑外门弟子是布衣平民,开口讨要大失面子。
庞颂德这才灵机一动口称吴贤侄,自是拉上了奚半楼的关系。
不过这般做法又显得有些无耻下作,实在是胃口大开,忍不得了。
吴征躬身道:“大人见谅,此物尚未大范围培植,目前只得这些。不过辣椒有一件好处,无论入饭入菜尽皆可口,可谓百搭之物。大人可拌入菜肴用试用。”
心中暗笑:不吊着你们的胃口,日后拿什么来大发洋财?
庞颂德摇头叹息意犹未尽,目视李十郎。
议郎大人心中虽不舍,然而上官已有明示,不得不将一碟红油奉上。
用餐完毕,吴征又指挥仆妇侍者收拾碗筷换上清茶,不少人还咂着嘴回味,恋恋不舍。
内门大弟子身份是没了,外门大弟子身份还在,做这些倒不算逾矩。
顾不凡冷眼旁观,神情依然未见好转:一顿从未有过的美食固然带来惊喜,然而想靠口腹之欲便收买一众达官贵人,未免太过幼稚。
“吴征,忙完了速速退下。”春秋阁里不是一介布衣平民久呆的地方,见吴征仍站在门边,顾不凡忍不住出声呵斥。
吴征并未依言,反倒前行几步在顾不凡面前跪倒:“顾师叔在上,弟子吴征求战。”
顾不凡为人处事遵规守矩,应变之能却有欠缺,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尚书郎刘文仪嘲弄笑道:“草芥平民,以为有两手异数便狂妄无知。一个外门弟子竟出言挑战,可是轻视青城派?烹饪打扫才是你该做的,莫要失了本分。”
侧头看去,刘文仪人如其名,文质彬彬仪态翩翩颇具名士风范。
吴征微笑道:“刘大人有所不知,小人虽身在江湖之远,心系朝堂之上。身为昆仑门人不得不为国家大事操心,欲为圣上分忧。烹饪虽是小道,然则亦有理可循。一道看似简单的红油,碾磨的颗粒,添加的佐料皆需精心筹备,烹制时火候油温更需精确,过低则难以爆香,过高则焦糊味出矣。刘大人久在朝堂,当知国事亦然如此,需分门别类,一环一节皆不可轻忽,否则棋错一着满盘皆输。刘大人,是以,治大国,如烹——小——鲜!”
一句数顿!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若说扫屋清台,分内事耳。然则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春秋阁里鸦雀无声,刘文仪极善机辩以毒舌闻名,此刻瞠目结舌一字答不出口。
“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庞颂德捋须低念数遍,叹息一声:“奚刺史好本事,教出这等好徒弟,当真令人艳羡。”
顾不凡更是心中狂喜,这一回昆仑大大露脸,此前七年对吴征的种种不满几乎烟消云散,越看越是顺眼。
虽是武艺不如,能在文才上扳回一城,终是大妙!
此时春秋阁里人等方才忆起,吴征昔年名传当世的神童之名,那一句天赋非凡绝不仅仅说的是他修武的天分。
光是这两句,不久便当流传于世……
陆菲嫣与林锦儿今日的职责便是配合着为昆仑派捧出吴征,也从未想过吴征对答如流,出言成章且字字珠玑,不由再一次惊得圆张樱口,艳丽无方。
刘文仪咽了口唾沫,舍重就轻道:“一介草民,口出无妄之言!可知何为志大才疏?”
陆菲嫣终于反应过来该自己登场,笑吟吟地站起欠身道:“刘大人见谅。方才的红油汤面太过美味,妾身一时忘了件事。”
修长的丽人亭亭玉立,一颦一笑直如盛放的牡丹般明艳。
从袖中取出一纸书信向众人展开道:“掌门师兄谕令:自吴征进入春秋阁起,复其内门弟子身份,仍为当代昆仑派大师兄。征儿,还不来接令?”今日她身着宝蓝色绸衫,即使昆仑山名胜极多,陆菲嫣依然是最亮丽的一抹丽色,艳盖全场。
吴征站起身来,剥去灰黑麻衣,露出内穿的青白锦衣长袍,前行躬身接令。
昔日昆仑上下寄予厚望的孩童如今长大成人,站在身前还比自己高了大半头,那俊秀的容颜,阳光的笑容,非凡的自信,甚至是青春正盛的体魄散发出的雄烈男子气味,均让陆菲嫣微微愣神。
“师叔,请准许弟子出战!”吴征结果谕令,再次恳求。
“既已是内门大弟子,自然准许。”顾不凡心中猜测的,是奚半楼认为吴征文采非凡,不学武艺做个文官也不难。
对比武之事仍仍不抱希望。
青城派此刻风头已完全被昆仑压过,或者说被吴征一人压过。
刘文仪哑口无言,余者不如他甚多,想在文才上比拼已是做梦而不可得之事。
早急着擂台重开,一举夺回声势。
张忠谦以目示意,青城弟子王广叶飞身上台,一手干脆利落的轻功引来一片叫好声。
吴征微微冷笑,拔步欲行。
“征儿且慢!”林锦儿双手扶着一柄长剑捧过:“这是掌门师兄央韩府为你打造的兵刃,尚未取名。”
奚半楼对吴征的武功境界与习惯了若指掌,作为武学大行家,亲手订制的兵刃定时无比趁手,这一点吴征并不怀疑。
只是事先并未言明有此一节,那是要出考题了?
那宝剑剑鞘鎏金,鲨鳍吞口,入手极为适合。吴征沉吟一会,忽然想起前世的一柄名剑来,朗声说道:“剑名昆吾,吴征以一身热血,守卫大秦国与昆仑派!
谢师傅师姑赐剑。”
“昆仑大弟子出世当是大喜之事,征儿且行,师姑为你抚琴一曲《怒江滩》以壮声威!”早有侍者摆上长案,架上一面七弦琴。
琴身油亮隐含光滑,澄黄中几屡鲜绿色如绮带般飘绕,一看便不是凡品。
只是壮行向用锣鼓,一面琴能奏出甚么雄壮的乐曲来?
吴征嘴角挂着笑容顺着擂台拾级而上,不紧不慢。
这一出便是事先安排好的,在他分明已四十多岁的灵魂里,仍深深藏着一颗装逼的心。
或许是从未有过这般万众瞩目的时刻罢!
“噔……噔……噔……”三声迭出,一声高过一声,出手便极慷慨激昂,
“噔……噔……噔……”紧接着三声便首平中低,尾音向下拉低后陡然一转再行拔高。
琴音自陆菲嫣修长的指尖流淌而出,饶是吴征早已熟得不能再熟,仍几乎忍不住高唱:“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昨日在奚半楼的授意下,二人试演排练一番。
陆菲嫣乐艺之高简直堪称神技,吴征随口吟唱,她信手抚琴,不消半个时辰便奏得分毫不差。
虽说曲调与当世大为不同,陆菲嫣亦极爱此曲,奏时仿佛目前一条大江奔流,浪花翻卷,说不清其中欢笑悲忧。
惊异问起曲从何来,吴征信口胡诌,只说幼时常听,不知何来。
吴征抱拳施礼:“王公子请赐教。”
“吴公子请。”吴征上台前花样百出,更是慢条斯理早引王广叶大为不满。
低喝一声拔出宝剑,飞身攒刺。
内力到处,剑锋嗡嗡震动忽上忽下,一剑直如三剑一般。
这一招“天下至幽”
是青城剑法中极为有名的一招,一招发出三剑连环,更有无数后招,无论如何应对,总会引发后续连绵无尽的剑势。
王广叶使得举重若轻,显是已得其中神髓。
吴征注目凝神,剑尖将及身时方才侧身让开。
王广叶来势极快,吴征闪避更是迅如奔雷,其惊险程度引来一片惊呼声。
只这一招便看出青城派高足走的是内家偏硬功的路子,身形灵动,下盘极稳,内功更是不同凡响,堪为同龄翘楚。
“天下至幽”剑势应声发动,在密不透风的剑雨之中,吴征身形或静如处子只微微挪身,或动如脱兔弯身急闪。
他没有还击更未拔剑,可王广叶的利剑连他一片衣角都摸不着。
张忠谦远观两人相斗面色凝重,眼见陆菲嫣一曲将终,拼力进攻的王广叶连逼得吴征出剑的本事都没有,心中暗忖:《道理诀》真有如此能为?
“铮~”地一声大响,陆菲嫣玉手张如兰花,四指翘起中指按于弦尾,内力到处琴弦颤动不停,尾音绕梁久久不绝。
王广叶剑势将尽又羞又恼,只攻不守已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居然还拿不下对手,任谁都看得出他败了。
心中发狠兵行险着,手腕一震长剑飞射而出!
宝剑射向吴征丹田,逼得他不可不避。
随即双掌成爪如抱日月向吴征抓来。
张忠谦暗赞王广叶应对得当,对手身形灵动如斯刺他不着,便逼得对手不得不生扛硬接,看这个跳梁小丑般的昆仑大弟子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吴征恼他下手狠毒,正巧陆菲嫣又一曲终焉。
足下牢牢钉在地上射出昆吾将飞剑击落,大喝一声双掌平出。
张忠谦大喜,在青城派同辈弟子中,他的内力修为仅次于迭轻蝶,吴征所为正是他最为盼望的,双掌一错迎击而上。
四掌相对,平地里如起了一阵狂风。
王广叶只觉一掌触手绵柔直欲陷入其中,一掌却似拍上坚硬已极的金铁。
更让他心中大骇的是,内力相交的风暴之中,吴征一身长袍牢牢贴在身上纹丝不动……
高下立判!
一股大力涌来,王广叶身不由主地倒飞而出,在空中时发力一振想要落回擂台,不想一身内力竟似被打散了一般全提不起来,连四肢也全然不听使唤。
扑腾一声跌在地上甚是狼狈。
吴征以《道理诀》内力暂时麻痹王广叶四肢神经,教他摔个四脚朝天。
平日里常与朱泊对练,王广叶的功夫当然不入他眼。
然则众目睽睽之下大胜,难免兴奋,何况朱泊修为精湛,常年都是他挨揍,哪有此番揍人爽快?
王广叶落地之时陆菲嫣抬起玉手,余音渐息,两人配合竟是默契无比。
吴征立于擂台边缘,居高临下拱手道:“王公子,承让。”
昆仑派这边彩声如雷,尤以杨宜知和顾盼叫得最为大声。
“五品下?”张忠谦愕然暗道:“蝶儿有奇遇才于去年末险险跨入五品之境,吴征小儿再怎么天赋异禀又如何能够?”
吴征远望迭轻蝶,声浪滚滚远远传了出去:“迭小姐,吴征候教!”
轻松击败青城派出战五人中的第二高手王广叶,在场中能与吴征比肩者也仅迭轻蝶一人。
可说这一场虽非决战,已可决定胜负。
“看你有多大的道行!”迭轻蝶嘴角微撇,依旧是蔑视不屑的目光,一双细长凤目仿佛在说:“刁民敢尔?”
迭轻蝶行动间依然是轻轻跃动的身姿,登上擂台后皎若白雪的皓腕一翻取出长剑道:“拔你的剑!”
事关胜败,吴征不敢丝毫托大。
龙吟声中昆吾出鞘,只见长剑犹如一泓秋水,光可鉴人。
若是凝眸于剑刃,直如俯视深渊一般。
韩家名兵,果然不凡!
两名大秦国一等一的后起之秀也不多话,提剑便斗在一处。
骠骑将军迭云鹤人称“晴空一鹤”,是世间极为罕见的十一品绝顶高手。
迭轻蝶显是得了真传,一招一式法度严谨,攻时如迅雷霹雳,守时破绽不露。
吴征则一如之前身形极为灵动,且有一身堪称妖孽的反应速度,每遇险招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将将避过。
——旁观人群里多有高手,看多了便即明白。
吴征每每看似兵行险着躲得狼狈,实则是通过极为精准的计算,使得每一回都是刚巧避过,够用便好。
青城派剑法本已诡异多变见长,然而吴征在场,反倒显得昆仑武学进退犹如鬼神。
斗到分际处,迭轻蝶右剑一招铁索横江横削吴征手臂,同时左手如弹琵琶连点吴征左肩三处要穴。
这一招攻敌必救,分心二用的同时招法丝毫不乱,正是迭轻蝶的绝招!
吴征长啸一声腾跃而起,迭轻蝶似早已料到,剑势横空朝着吴征落点一路紧逼。
这女子刁蛮无度下手狠辣之极,其势已不是比武而是要取人性命。
吴征大怒再不留手,《道理诀》内力发动,身在空中陡然一顿,又硬生生向左偏移了半尺。
迭轻蝶见对手在空中还能变向大吃一惊,手中宝剑刺空,右半边身子全是破绽,目光所及一片青光闪烁。
大骇之中着地一滚避开杀招,身形方定,只见青光漫天卷来,一副要将她毙于剑下的模样。
迭轻蝶莫可奈何,只得不住在地上翻滚,灰尘渣土沾得满头满脸,这才醒悟吴征并非要她性命,而是诚心逼她出丑。
迭轻蝶知道对手武功在自己之上,刁蛮脾性一起竟是不闪不避,持剑和身扑去要同归于尽。
吴征不慌不忙,昆吾搭在她剑刃中央圈转。
迭轻蝶只感一股大力传来,长剑不由自主的脱手飞出,同时又被一只大脚踹在胸口,应声倒地。
青蒙蒙的剑光闪烁如妖光斩向左臂,迭轻蝶陡然变色,大骇中双臂捂脸叫道:“不要!”
“你斩人左臂时可曾想到有今日?”吴征终究没有伤他,倒不是见她娇俏可人心生怜惜,而是此时伤了骠骑将军之女将有无穷麻烦,昆仑正是重新崛起的关键时刻,一时的冲动大大划不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
吴征羞辱够了迭轻蝶,傲然回身望着青城一系诸人高喝道:“还有谁?”
结局已不言而喻,吴征取胜迭轻蝶未见艰难消耗也不大,张忠谦黯然摇头:“五品中,沛莫可御!”
青城虽败倒也磊落,张忠谦起身向顾不凡抱拳道:“吴贤侄势不可挡,青城派这一阵认输!”
顾不凡苦憋许久,此刻再无法忍耐喜上眉梢:“承让承让。征儿也是一时侥幸。啊?不比了?青城还有一名弟子未曾出场啊!张兄难得来一趟昆仑,不如多留几日?哎,张大人,您也要走?昆仑山风景极美还请盘桓数日!啊?李大人,别走啊……”
今日昆仑派大获全胜,无论文才武功均压得青城派抬不起头。
对于连败三届的昆仑而言,实是扬眉吐气。
戴志杰,杨宜知等弟子见大师兄归位,还是那位惊才绝艳的天纵英才,连连欢叫着向擂台奔去。
顾盼一路欢笑如一串动听的银铃,一如既往要向大师兄扑去。
吴征苦笑避开,小师妹也已成了十二岁的少女,身形初长,已不再是昔年那个可以随意搂搂抱抱的女童。
其余同门不敢相争,大师兄与小师妹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如今男俊女俏,正是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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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儿,掌门师兄来信了。”
吴征每日仍勤练青云纵不辍,刚刚爬到崖顶,便见林锦儿娇小柔美的身姿正含笑等候。
“吩咐什么了?”吴征一边抹汗一边接过信函。
“看完了收拾收拾,到春秋阁来,你该下山啦!”林锦儿心情复杂,自家孩儿终于长成,要离开昆仑的羽翼勇闯天下,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春秋阁里吴征领头跪在地上,顾不凡宣令道:“江州有盗匪作乱,我辈武人当除暴安良,特着吴征,戴志杰,杨宜知,刘仲嵋,燕瑜,范腾,张白奇,木雄飞,木扬舞九名弟子下山,协助缉拿盗匪!”
一切收拾停当,九名弟子迅速赶赴江州。
昆仑大胜青城,吴征声名鹊起,十七岁的年纪也到了出山的时候。
这一次名为缉拿盗匪实则是累积功劳,赴京之后好谋个一官半职。
区区盗匪有什么本事?然而吴征万万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现下他正与陆菲嫣一同缩在一处荒弃宅院悬挂的牌匾中。
鼻息里尽是师姑醉人的体香,然而吴征的心情却极为沉重。
牌匾之外的厅堂里,骠骑将军,昆仑掌门之女迭轻蝶正不着片缕被按在地上,高高翘起的嫩臀儿中央花缝汁液淋漓,一根壮硕的阳根正狠狠穿刺着肥美的肉花。
世事难料,吴征万万想不到正强暴迭轻蝶的会是昔日的小厮刘荣,更想不到千金小姐即将到来的命运,将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强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