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天赋之才当真是……嘻嘻,难怪陆菲嫣这等女子也给他哄得服服帖帖的,不愧是人家的宝贝儿子。
“今夜动手么?”
“宜早不宜迟,早些有个头绪或是结果才好。午夜时我与师妹们分头入锦兰庄,你就莫进去了。锦兰庄内里还摸不清虚实不比别处,万一失手给人抓了现行,你有官位在身大为不利。”尚未有把握探知锦兰庄里有甚不妥,内里也说不准有高手隐藏。
万一不慎露出行藏,北城令大人夜入锦兰庄,那可真是说不过去。
对此祝雅瞳已是思虑周祥。
“也对。”吴征略有不爽,不过一想柳寄芙等人俱是十一品高手,自己一个九品跟了去十足十拖后腿的,遂道:“我穿了官袍在外接应,若有失手就光明正大进去要人,谅他们不敢违抗。”
“蟠龙金牌管用么?”祝雅瞳揶揄笑道:“让月玦与你一道儿,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哈哈哈,原本是不管用,但是拿来吓唬人还是成的。除非他们真的现下就想造反!”
天阴门人向来清修,连带发的也不例外,除了冷月玦时常来找吴征之外,余人皆是难得一见。
祝雅瞳简单吃了几口便寻同门们去了,天阴门探查自有些隐秘的法门不足为外人道。
吴征候了小半时辰等来陆菲嫣,见她一身香汗,脸蛋更是水润透红容光焕发,笑道:“哟,陆盟主今日有喜事在身啊!”
白云书院的群起攻讦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当时事出无奈吴征缩了,不想陆菲嫣去了雨霁山效果拔群。
如今吴征身上的嫌疑洗脱,又有秦皇强势撑腰,明眼的都知该做何等选择。
陆菲嫣豪族出身落落大方,于合纵连横之道,讨价还价之意了若指掌。
由她出面挨个与诸门派商谈,成效比之吴征去还要大得多。
不得不说这等场合里美女有着天然的巨大优势,陆菲嫣处之得心应手,颇显长袖善舞。
“讨厌。”左右无人,美妇送上个甜丝丝又热辣辣的绵长香吻,才娇喘吁吁地道:“今日共有二十三家门派缔结了盟约,回头二师姐整理好了会拿来给你。
结盟一事我们会处置好,但时不时的你也得去露个面,昆仑派的事儿该由你做主才对。”
看爱侣现下的神采绽放出无边魅力,与昆仑山上已是判若两人,吴征也是由衷开心道:“累了你们了。待这边事情了了我就去雨霁山。”
两人紧挨着坐下温馨地用了顿晚膳,吴征又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详述一遍。
“想不到会发生那么多意外!”陆菲嫣一阵出神,端在手中的香茗也忘了喝。
“无知者无惧,贼党那边了解得越多,我越是担忧啊。”吴征也是摇头道:
“现下我倒期盼锦兰庄里莫要查出什么才好。若是蒋尚书与贼党有甚关联,这事儿如何收场?”
倒不是吴征畏惧退缩,而是蒋安和位高权重,在大秦国上下的影响力之大远不是文毅所能比拟的。
蒋安和向来与昆仑一系无甚冲突,算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吴征还不会自大到已经与青城一系势同水火之下又去招惹一方强敌。
“蒋尚书怎会与贼党勾结在一起?可笑了吧。但若是下面的人瞒着他干了恶事,又当如何处置才好?”一念至此,吴征也是头疼不已。
“想不到孟永淑居然有此志向,从前倒是误会她许多。”看吴征皱眉,陆菲嫣及时转了话题。
“她遭逢惨事性子难免变得偏激古怪。只是看她现下之志,从前当也是善良温柔。贼党当真该死!”吴征恨恨挥了挥拳头,却颇有一股无力感。
“名门弟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贼党捉了孟永淑怕是机缘巧合,百年难得一遇才对。若我是贼党岂有如此轻易放过之理?这等人留在手里定然大有作用,何需残其肢体搞得不共戴天?还搞得激起长枝派怒火遭遇灭顶之灾!或者贼党无心用她,回头一刀杀了弃尸悬崖便是,怎地又放了出来?”陆菲嫣百思不得其解,竭力回忆吴征所述说的点点滴滴沉吟道。
“我也有许多猜测,可是均证实不了。只期盼拙性大师能恢复那间石室原貌,或能挖出其中隐秘。”吴征甩了甩头驱除杂念道:“用完晚膳我得去养足精神气力,今夜怕又是不平静。”
“我……能一起去么?”陆菲嫣期期艾艾,软语相求像个跟着大哥哥在身后屁颠屁颠的小丫头。
“你今天怎么了?”吴征哑然失笑:“莫做这种神态,求也没用。晚上你只能乖乖去洗得香喷喷的好好睡一觉,明日雨霁山上还有得忙活。”
“人家想帮你的忙。”陆菲嫣樱唇一扁,目蕴水纹清光四溢,以其成熟艳丽之美扮演小姑娘的清纯可怜,说不出地媚态横生。
“现下你不能与人争斗,安心晋阶了修为再说。雨霁山那边你可不是帮了大忙么?又不是非要打打杀杀才是帮忙。”
宽慰好陆菲嫣又养足了精神,戌时时分吴征坐上马车施施然来到南城钻进一处小茶楼。
掌柜的眼尖,认出这位被千叮咛万嘱咐过身着青袍,头上戴着蓝色方巾的公子。
被掌柜的引来一处静室,只见一名娇小女子白衣如雪,静坐在窗前一动不动,连衣带也不曾晃动一星半点仿佛一座冰雕。
“你来了?”冰娃娃扭头一笑,仿佛从覆及全身的冰棺里钻了出来,一笑吹散白雪,似有春风拂过。
“又要麻烦冷师姐一趟。”两人熟识又有了迭府外宅奇幻旅程之后,相处时冷月玦已不再是从前冷若冰霜的模样,神情的丰富让整个人都明快起来。
三不五时的比武切磋吴征常能见到她的笑容,虽比不得祝雅瞳,顾盼等人时时将笑容挂在脸上,可她本就容颜俏丽堪称绝色,先前面无表情现下忽然有了神采,笑起来时那种震撼的惊艳犹有过之。
“哪里麻烦了?”冷月玦眼睑半合脸颊晕起一抹淡淡的红潮,扬了扬下巴示意吴征坐在身边:“你一个人?”
“还请了瞿捕头,她带些精干的捕快分散了隐在锦兰庄四周。”这是害羞吗?
吴征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揉揉眼睛。
“瞿总捕头?嗯,若有意外明面上由捕快们去打理最合适。你们思虑得真周祥。”冷月玦捧着下颌一想后赞道。
“锦兰庄里可不简单啊。”吴征感慨地道:“还记得咱们那回去里头挑选衣衫么?那个付柳赟居然敢来搭讪!呵呵,一个初来京城的土包子,锦兰庄老板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而已,见了我和雁儿面不改色,还敢明目张胆地触我霉头?
锦兰庄老板都不敢做的事他敢做,除非这是个傻子!冷师姐看他像傻子么?能是一般人么?”
“什么叫搭讪?”冷月玦好奇问道,随即醒悟有些不好意思道:“一般人是不敢,那个画糖画的货郎就害怕得很。”
“额……”吴征险些被冰娃娃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噎得捂脸,思虑一番解释道:
“与陌生人答话叫搭讪。不过若是一个人主动与陌生人答话大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譬如冷师姐美艳动人有沉鱼落雁之貌,走在大街上忽然来个陌生男子问安,又要请冷仙子喝一碗糖水,你说他若不是有甚目的,何须如此?”
“那定是瞧人家貌美,有意套近乎都是轻的了!沉鱼落雁又是什么?没听见过如此说人貌美的。”冷月玦又好奇问道。
吴征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今夜怎地老是漏出些不合时宜的用词来。
冷月玦也是!
夸她好看,一副大义凛然正当如此的模样受了不说,现下正是心中正忐忑不安之时非要扯东扯西,在办正事好不?
郁闷地一瞄身边的娇小丽人,只见冰娃娃一双美眸盯着锦兰庄,说话时也目不转睛,只是微微侧过下颌示意。
可勾起的嘴角竟让她显得有些狡笑,一副小心思得逞的模样。
吴征见状心中一动暗暗感激,冰娃娃一向看似诸事不关心,可吴征知她心中汹涌澎湃心思十足。
现下也是猜到吴征心情紧张,刻意说些松快的话儿。
“我从前看些神怪异志的杂书,说有四个美女,一个叫西施的民家女儿常在溪边浣纱,溪水清澈映着她的美貌,鱼儿见了都忘记了游水渐渐沉入水底;还有一名叫王昭君的妃子…………故而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说。还有首打油诗写的不错:西施浣纱鱼沉底,昭君出塞雁落沙;貂蝉拜月致月隐,贵妃醉酒羞煞花。
冷师姐有心,谢过了。”
小心思被看穿,冷月玦扭头轻吐舌尖一笑道:“没有,与你说话也有趣。”
那丁香舌尖朱红一点,又薄又巧,尖端中央还有个明显的凹弧,像是一颗桃心。
吴征从未见过冰娃娃如此香艳的风姿,着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冷师姐来成都一趟,我也无甚闲暇伴你,主人没当好总有些过意不去。可惜实在没得功夫,”锦兰庄里虚实全靠天阴门人帮忙打探。
她们当然不会为吴征出力——祝雅瞳在其后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
可毕竟她们来了,且再过一个时辰就将冒着风险进入锦兰庄,这一份恩情吴征可不敢忘。
“那……我走的时候能向你再讨一首曲子么?”
“一首怎么够?词曲均可,起码十首!”
“真的?方才你说西施浣纱,有首曲子叫《浣溪沙》我一向甚爱,不知有没有好词?”
“两首!”祝雅瞳等人潜入锦兰庄的时辰未至,现下还在吴府里休憩,也着实不必如此紧张。
吴征比了个手势举目四望,见店家备下的物品极全连笔墨纸砚都有,遂提笔写下两首词。
在陆菲嫣的逼迫下每日练字不辍,笔力大进,一幅字颇有些刀光剑影的利落神韵。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冷月玦反复低吟浅唱,轻声问道:“你是如何才能写出这般句子?”
“真……不是我写的。”吴征无奈摇头道:“回头还有些不错的曲子,有功夫时我唱给你听。”
“像《笑傲江湖》那样的?”
“恩。比那个还更加潇洒些。”吴征奇道:“冷师姐就要这些?川中特产有许多,等明年冷师姐归国,我再去买些时令新鲜的送你。”
“旁的我自会采买,你送我的这些他人可送不来。从前没人送过这些给我,今后也不会有。于我而言这很特别,远胜旁物。”
吴征微觉有异一时又想不明所以然,见冷月玦珍之重之也不免开怀道:“冷师姐既然喜欢,我回头将些诗词整理好,再央我陆师姑将曲子编写成册,多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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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人静,天阴门人身着夜行服悄然潜至高墙下的阴影里。
吴征在茶楼上籍着月光看得分明——此处也是唯一能在暗中看见柳寄芙,索雨珊,郑寒岚三人隐藏之处的视角。
“不是说倪前辈一道儿么?难道改了策略?”按原本的计划,祝雅瞳领着姜如露与孟永淑一路,其余四人一路。
看不见倪妙筠让吴征心中狐疑着问道,不知又出了什么变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距离你看不见她的,除了义母大人咱们谁都找不着,但她一定就在那里。”冷月玦淡淡道,又恢复了从前的清净寡淡,只是话语明显多了。
“好厉害的隐匿之术!”吴征陡然记起这名女子在迭轻蝶的外宅处幽灵般地现身,以一手云山雾罩般的剑法转眼间刺杀了同级高手。
此时他才瞧见一名女子凭空出现在柳寄芙身侧回头打了个手势。
今夜的月色太好清辉遍地本不是探查的好时候,可吴征就是没能看见她,如若不是倪妙筠刻意现身……
吴征伸手打了个无忧的手势作为回应,直感背后一身冷汗。
四人在墙角下等了两炷香时分,倪妙筠才打了个手势一同翻入院墙,动作轻捷如狸猫,优雅而好看。
入锦兰庄探查前她们都带了传讯的焰火,而分拨调配也考虑十分周全。
祝雅瞳那边由她压阵自是安全无忧,这一面的四女虽是柳寄芙为长,可领头的却是倪妙筠,有她这一手出神入化的藏匿功夫在或许比祝雅瞳还要隐秘。
即使撞上了高手,以天阴门四位十一品高手合璧的能为也可安然无忧。
随着交手经验的丰富,吴征也深切体会到身为名门弟子的优势。
即使品阶相同与一些中小门派的弟子比起来也是占据上风。
倪妙筠刺杀项自明时固有偷袭之功,可若不是造诣更加精深又岂能如此举重若轻?
锦兰庄占地甚广足有两顷多地,在寸土寸金的成都南城也是数得着的大院落。
比之迭府,胡府,韩府等权贵府院都不遑多让。
其形以建以八角,形似一个八卦,打开门做生意,庄子里平日人来人往得多了倒没见过什么隐秘所在。
依吴征和祝雅瞳的猜测,锦兰庄有问题的不是地方,而是人!
譬如那位刚来京城的付柳赟.
比之柳寄芙那一边,祝雅瞳与姜如露,孟永淑这路动作就缓慢了许多。
孟永淑的武功弱了一大截,可她最熟悉暗香零落,领她前来认人是应有之事。
锦兰庄里若有什么蹊跷之处她也最能看得出来。
祝雅瞳没在树丛中,透过树叶的缝隙左右张望又侧耳倾听,确认无虞后才轻轻晃了晃树干,姜如露落在最后紧跟孟永淑而来。
祝雅瞳指着前方一处小院悄声道:“这里是悠然居,付柳赟当日正从这条小路前来。依庄子的布置,小路尽头连通居所,咱们顺路去看看。”
石子铺就的小径弯弯曲曲,两旁俱是些鲜花翠竹的植株穿行其中大为不便,三人的行进更比此前慢了许多。
祝雅瞳分花拂柳地寸步前进,原本锦兰庄只是一家商号,不比迭轻蝶的外宅早已布下暗桩无数,大都是些普通防备毛贼的护院,可心情凝肃之下,不久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花了小半时辰才靠近居所一带,祝雅瞳取出只瓷瓶打开在身周抖落一片粉末,又递给姜如露与孟永淑道:“洒在身上,我没回来前莫要漏了行藏。”
粉末初闻时无味不明功用,待祝雅瞳离开之后才觉那股虽潮糯却幽莲般的体香消失无踪。
孟永淑暗暗惊异,比之祝雅瞳已不仅是修为上的落差,眼光,见识与小心谨慎无一不处于下风。
女子身上冒汗之后异香扑鼻,若有心细者难免要漏了行藏,祝雅瞳随身携带怪异的粉末,可谓准备充分。
一排居所自有贵贱之分,其中给主人居住的看上去共有四处。
子夜时分房门牢牢闭紧,盛夏即使在夜晚也闷热非常,轩窗倒是俱都被支起透风。
祝雅瞳一步三顾逐一探查,只见左二房中一人呼吸悠长似有似无,显是有精湛的内功底子。
她全力施为,闭着呼吸挨近窗棱狸猫般跃入,一瞥之间只见一名面色苍白的俊秀公子正盘坐床头若有所思,面貌正是吴征描述的付柳赟!
八枚铁菩提夹着劲风激射而出,来人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议。
付柳赟汗毛倒竖,他甚至看不清铁菩提飞来的方位,只知已命在旦夕之间,亦只来得及横扑而倒,左肩一沉忽然消失不见!
一阵铜管的闷声自地下响起,其声虽小,可借助铜管当可穿得甚远。
“好身法!”祝雅瞳心中一跳皱眉趋身近前,只见床板下陷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
付柳赟深藏不露且居然已提前做好了准备?
否则方才那一击势若雷霆将他身边八面方位俱都封死,即使床下有翻板机关也万万躲不过去。
“贼子知道我要来?”祝雅瞳沉吟一阵暗道:“既是故布陷阱指向炼威堂,今日不先去一趟装个模样倒是个重大失策。贼党因此起了疑心有所戒备,倒不见得料事如神知我必来。”
洞口深不见底一线火光也无,只听见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飞驰而去,付柳赟奔行有些踉跄似乎惊魂未定。
祝雅瞳沉吟片刻来到窗棱前,朝姜如露与孟永淑藏身之所比了个手势,再折返床边自怀中取出一只折迭数层的小布囊打开,取出一条链子挂上发髻。
链子中央一颗淡黄色奇石散着幽幽光晕正坠在眉心,将雪丽的肤色染上一层金色光辉。
再取上一只瓷瓶在手心里撰好,祝雅瞳深吸一口气跃入洞穴。
籍着额头的珠光,只见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
地底尘灰甚重当是许久未曾有人来过,付柳赟逃窜时也因此留下一排足印,祝雅瞳不假思索踏着足印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