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将期轩冕 欲冠群英(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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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夜宵禁,天光放亮时镇海城又忙碌起来。

贼党闹出的事情影响了百姓日常生活,但日子还要过,镇海城的繁华在风波过后依旧。

风泊客栈在镇海城的最中心大街处,比起城门口的几家来当然更为奢华舒适。

杨宜知醒来时,正对着窗明几净,天日正好。

从大牢里被放了出来,摆脱了暗无天日与臭虫满地,到这家镇海城最好的客栈里用柚子叶跑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又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才来得及感慨。

从小到大,委屈也不算没受,但这么大的委屈还是第一回。

受人冤枉也就罢了,那大牢真是……就算在牢里已尽可能被优待,杨宜知也绝不想再进去呆上哪怕一刹那。

幸亏掌门师兄来得及时,杨宜知感慨一声。

自小到大两人相厚,吴征将他救了出来,也不怪罪,只拍了拍师弟的肩膀,摇头道:“是他。我已清理门户。”

杨宜知默然,总是传道授业的恩师,也曾是自己的骄傲。

可这样一个人,真实身份却是门派大敌,杨宜知百感交集。

昨夜倦得很快入眠,今晨一起,虽是风和日丽,依然有难言的惆怅。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却老实不客气,店小二绝不敢这么敲门。

杨宜知一骨碌爬起来,清水抹了两把脸整好衣冠,赶忙开了门,门外来的居然是二师兄戴志杰。

“没吵着你安歇吧?”

“没有没有。”杨宜知陪着笑,拉椅子请师兄坐下。

相较而言,吴征一向和颜悦色也开得起玩笑,杨宜知对掌门师兄虽尊重,相处起来也没那么多规矩。

对这位不苟言笑的二师兄,他反倒更加惧怕一些:“二师兄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戴志杰瞪了他一眼,倒没开口呵斥,反而宽慰道:“辛苦了。”

师兄弟之间对视,目光温暖而哀戚。

顾不凡一生对门派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到头来教子不善,妻子二人背叛师门坑害忠良,他以死尚不足以赎罪。

作为弟子,戴志杰日以继夜想为师尊洗刷污名,杨宜知现下也背负了同样的前尘之罪,不由升起同病相怜之感。

“这有什么。”杨宜知苦笑,两兄弟心意相通,他也拉开椅子坐下道:“今后才有的苦咯……”

“掌门师兄没怪你,不必如此。”

“他也没怪你。”杨宜知瞪了戴志杰一眼,道:“对了,掌门师兄如何了?二师兄既然来了,何时一同去拜会?”

“他没空,所以才特地着我从烟波山乘扑天雕赶来。”戴志杰意味深长道:“掌门师兄重伤在身,倪,冷两位仙子日夜守护,无论生人熟人,一概不准靠近!”

“哦~~”杨宜知心下恍然,强抑振奋之心道:“掌门师兄闭关疗伤,不可前去打扰,待他伤愈我再去便了。”

“你心中有数就好。这段时日镇海城的相应事务,我代大师兄暂时打点,你来帮我。”戴志杰瞥了师弟一眼,面泛恶心之色道:“我还带了个人来,扔在掌柜处看管,你自己去领。”

“谁呀?”

“还有谁?”戴志杰忍不住冒火道:“当然是火虎堂的厉白薇,掌门师兄待你真是够好的了!冷仙子已废了他的武功,掌门师兄刻意交代过,这人女子的那一面没听说做什么恶事,也就罢了,男子的那一面血案累累,三日之内务必毁去!至于其他,看你受了那么大的罪,由你处置!”

“是是是。”这种癖好昆仑派上下就他一人有,吴征对此异常反感,这一回[法外开恩],杨宜知喜出望外道:“谨遵师兄吩咐。”

“门中叛徒之事,我问过掌门师兄,他说我们昆仑派不搞连坐,更不怪罪于你。”戴志杰起身欲行前又吩咐了一通,望着笑嘻嘻的杨宜知道:“你跟我装没事人没有关系,到了掌门师兄面前不要这般。掌门师兄宽宏大量,赏罚分明,他知你心里苦。你我都曾逢其事,我也懂。”

“二师兄放心,我这一生都是昆仑弟子,杜中天也终归曾是我师父。掌门师兄不搞连坐,但是过便是过,授业之师犯的错,做弟子的理应承担。二师兄不也是这么做的吗?”杨宜知欠身郑重道。

戴志杰板着脸,半晌后道:“快去领人,该干嘛他妈的干嘛去,尽说些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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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灿烂,日上三竿的时候,闹中取静的小院里也终于有了人声。

凉亭石凳上,年轻的男子神采飞扬地说着故事,身旁的女尼则垂着头,嘴角泛着一丝微笑,正听得入神。

“紫霞深陷险境,至尊宝面对着紧箍和观音菩萨的忠告,我猜他心里一定是万分愿意带上紧箍的。因为除了戴上紧箍之外,想救紫霞别无他法。可惜戴上紧箍之后,和紫霞就情缘断绝,再无相见之日。所以这一刻,至尊宝一定十分为难,你说,他是戴呢?还是不戴呢?”

男子似已全然投入到精彩的故事里,耳听身旁有悉悉索索的响声,又过了片刻才偏过头去。

只见女尼手上多了一顶以柳枝编就的圆环。

她看了看显是十分满意,将圆环朝头上一戴,双手合十,却又扭身连连,摇头晃脑。

活像个刚戴上紧箍受戒,仍不安分的顽皮新僧,十分可爱。

男子失声而笑,摸了摸柳枝环道:“他当然戴了?”

女尼点了点头,柔声道:“他若真爱紫霞,就一定会戴。着眼于前,才有将来,这个道理就像……就像……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额?这类比还真新奇,有道理!”男子开怀地笑了起来,摘下女尼的头环道:“你能这么想我高兴得很,欢迎回来,天阴门柔掌门!”

柔惜雪双手维持着合十之姿,闻言躬身一礼。

内息在体内流动,虽弱,虽阻滞多多,但她仍时时刻刻鼻尖发酸,想要流泪。

这样的内力,渴盼了多久,四处晨光下仍觉犹在梦中。

重伤之后报仇无望的消沉在这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她不仅重新拥有了力量,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好伴侣。

风华正茂的吴征,一次又一次地翻转乾坤,化不可能为现实。

柔惜雪心潮起伏,对身旁的少年郎越看越爱,满心感恩与欢喜。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着眼于前,才能争取将来。”吴征拍了拍柔惜雪。

女尼丹田已毁武功全失,经脉里又残留着无数散乱的内力。

所以吴征传给她的,几乎是未经修改的《道理诀》。

柔惜雪不明神经与细胞之学,吴征只能在交合时引导她的内力运转。

这女尼天资之聪颖当世屈指可数,靠着[死记硬背]强行开辟出新的运转路线。

假以时日,待她圆融贯通,仍是不可轻视的高手。

可惜她丹田已毁,不能再温养内力,想要恢复从前的武功已不可能:“报仇雪恨,我们一定能做到。”

柔惜雪自小到大,从未像现在这般信心十足。

在这样一座强大的吴府里,即使是暗香零落也不再那么可怕。

女尼深吸了口气,她现下全身心都要投入的,就是让吴府更加强大起来,陪伴吴府的主人迈出最重要的一步——跨上武学的登峰造极之路。

“从今往后,唯吴掌门之命是从。”柔惜雪庄重说完,又弯眉妩媚一笑,倚在吴征怀中甜甜地道:“主人,该修行了。”

“正是。”吴征拍拍腿起身,道:“请惜儿指正。”

“惜儿不甚荣幸。”万料不到有朝一日,会在小院里陪伴这位天阴门衰弱的[罪魁祸首]渡生死玄关。

小院里没有醉舞绮席,没有清歌绕梁,只有孤孤单单两人唇齿相依。

在他没有跨出那一步之前,不会有人进来,他们也不会出去。

柔惜雪痴痴地想着,以吴征的资质,数月时光足矣。

数月太长,金山寺一役过后,外界风起云涌,必然有许多变化,吴府还等着他回去主持大局。

数月又太短,仿佛转瞬即逝,她已觉这处小院好过梦寐以求的西天极乐,不舍离开。

吴征倒提长剑,剑尖点地,闭目微扬首,一呼一吸之间,澎湃的内力在四肢百骸间奔腾。

他的内功已积累得极其深厚,胜杜中天如探囊取物,力敌屠冲二十余招互有攻守。

新得柔惜雪的玉骨之躯后,已完完全全站在十二品的门槛前。

但是武学不是筹备粮米,只需不停堆积到数了即可。

境界就算近在眼前,也有看得见摸不着,一辈子难入其门的可能。

剑锋寒光闪烁,剑尖一颤,长剑翻转,吴征平平刺出一剑,令柔惜雪目光一亮。

这一剑朴实无华,甚至不带丝毫烟火气。

但是武功就是这样,修行过程中往往眼花缭乱繁复无比,但到了一定的境界,便大道至简。

一拳,一脚,一记直刺横劈,简简单单中力道雄浑,让人难以匹敌。

似祝雅瞳的[迷梦八式]这等高深武学,则是绝顶高手都不会轻易使出的搏命之招。

柔惜雪精研天下诸多门派武学,眼光不仅高,还十分独到。

吴征这一剑力贯苍穹,又能使得举重若轻,相比他在金山寺里的武功,分明又涨了一截。

柔惜雪不禁感叹[道理诀]的神奇,不仅在内力运行之道上独辟蹊径,双修之法也是功效如神。

据吴征所言,双修只可为辅,不可为主。

这等速成之法,双修的次数越多,时候越久,效用也就越低。

但眼前自己[新鲜热辣]的玉骨之躯立竿见影,还是让女尼芳心可可,羞意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