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也没想到,这真是最坏的局面。”
吴征与栾采晴双修之后,精神健旺,内力充沛,几乎不亚于自己巅峰之时。
他最期盼的,便是燕兵在栾楚廷的天子之怒下强行攻山。
早间现身洞口先来了个下马威,燕兵慌慌张张地前来攻打,他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击退来敌。
燕兵对他心存畏惧,攻山失败后必然士气大挫,战战兢兢。
如此一来,他们逃生便多了几分可能。
可栾楚廷能容许燕兵围而不攻,不仅是他决心之大,更是不骄不躁。
只消皇帝不下圣旨,拖下去对燕兵只有好处。
吴征的威压他们过一日便会适应一日,吴征内心的恐惧也迟早会暴露出来。
燕兵若是克服了恐惧一关,战力必然大增!
吴征更担忧的是,和他们被困山洞无可奈何不同,燕军按兵不动,背后有足够的人手做更多的准备,对自己的威胁只有与日俱增!
“这要打起来,恐怕直接就是决战咯……你怕不怕?”吴征眯着眼,看着天边的最后一抹亮光被黑暗吞没,搂着栾采晴的臂膀也紧了紧。
“本该很怕的,但是好像也没那么怕,你说奇不奇怪?”
人力有时而穷,吴征武功再高终究不能万人敌。
燕兵要是发了狠,像攻打寿昌城一样无休无止地轮攻,吴征又能撑下多久?
终究是个绝境之地,说一点都不怕纯是骗自己。
“至少还得支撑两日。”吴征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道:“最好再让我们多歇一日。”
“还有八个馒头,两张干饼,今晚我们不食,若无战事,每日一人两个馒头,小半张干饼。待下面一有攻山的动作,就把剩下的都吃了。”
栾采晴自家都说得好笑,历来锦衣玉食的公主拿几个馒头干饼在精打细算舍不得吃。
这么一想顿时娇蛮发作,倚在吴征怀里连连拧身道:“等回了府邸你得给我做一大桌子好菜,你要亲手做。”
“那还不简单。”
两团硕大软肉在怀里磨来蹭去,却不能一亲芳泽的滋味不好受。
吴征恨恨地将手中小半只馒头塞进嘴里狠狠咀嚼,馒头已又干又硬,哪比得上刚出笼时白白胖胖,松软喷香。
吴征一扭头,不敢再去看山下烤得油花直冒,金黄焦香的大猪。
……………………………………
璃山不平静,长安城西南数百里的太白山一样剑拔弩张。
大内高手追踪至此后,又急调来左近的燕军围困搜山。
太白山是秦岭分支一脉,方圆百里,山高林深,要找出三两个人谈何容易,一时难觅踪影。
吴征走后不久,天光放亮,陆菲嫣护着祝雅瞳与屈千竹在山洞里藏身。
祝雅瞳闭目运功疗伤,屈千竹武功全失,奔波之后精力不济,不久便再撑不住打坐着沉沉睡去。
陆菲嫣心中忐忑不安,在洞中呆着坐立难安,索性离开洞窟在附近寻了棵大树,跃在林荫中藏匿身形,哨探四方。
大片的燕兵自山脚下一步步地搜山,空中还有大内高手们哨探阻截。
陆菲嫣并不担心眼下的危机,祝雅瞳尚能勉力自保,凭自己的武功要护她们二人周全不难。
且熬过一日,祝雅瞳便能恢复一分,这里只会越来越安全。
陆菲嫣的一颗芳心全飘在吴征身上,只身去闯龙潭虎穴,即使吴征已武功绝顶,仍叫人魂牵梦萦。
激战丘元焕过后,陆菲嫣也有虚弱之感,吴征必然也损耗巨大。
长安城守备森严,要救栾采晴再安然离开比登天还难。
陆菲嫣担心不已又别无余法,吴征既将祝雅瞳托付给自己,眼下再担心也必须先护得祝雅瞳周全为先。
守了大半日,陆菲嫣瞧见山下兵丁起了阵骚乱,两只狮头鹰脱离阵列向长安飞去。
隔得远了陆菲嫣看不清鹰背上的人,只觉此后燕兵搜山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入了夜之后燕兵便就地驻扎,不再搜山。
陆菲嫣心中焦急,她也想不到吴征这么快就在长安露出行踪。
看这状况,离去的两人明显是栾楚廷的贴身护卫,算算路程,两人当已赶到长安,吴征身上的压力之大难以想象。
她虽知以吴征的武功与智慧不致胡搞一气,自己又是关心则乱,神思不属。
好的是,这两人一走,太白山一带再没人是她的对手。
思前想后,林木间清新的空气也让陆菲嫣感到气闷。
见燕兵不再搜山,美妇轻巧地跃下树梢回到山洞,屈千竹依然沉睡不醒,祝雅瞳却已收了功,正就着清水吃着小半块馒头。
“让她再睡会儿,我点了她的睡穴。”见陆菲嫣神情恍惚,祝雅瞳朝屈千竹挑了挑眉,又道:“妹妹在担忧?”
“嗯。”
陆菲嫣坐在祝雅瞳身边,也拿起块馒头只啃了一小口,只觉苦涩难咽实在吃不下,索性喝了几口清水道:“有两人乘大鸟离开太白山,走得匆忙,想是赶回长安去了。燕兵天黑后就不再搜山,我觉得他们在等。”
“征儿那边动了手,好快……”祝雅瞳也露出沉思之色道:“八成是栾楚廷快刀斩乱麻要杀栾采晴,征儿被迫之下,不得不出手。”
陆菲嫣此前隐隐也猜到,但始终不敢深想下去。
听得祝雅瞳所言证实了一切,不由心惊肉跳。
但看祝雅瞳虽沉思间神情有些凝重,却没有惊慌之色,又生起一线希望道:“那……之后会怎样?”
“嘻嘻。”
一看陆菲嫣的样子,祝雅瞳就知她担心吴征,芳心大乱,她忙宽慰道:“既然那两个护卫火急火燎地赶了去,征儿自然已经得手。脱困嘛就未必,我看暂时还没人奈何得了他。”
“可是……”陆菲嫣依然放心不下,恨不得能目视千里之外,亲眼看一看。
“妹妹别着急,对了,你觉得栾采晴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祝雅瞳忽然问起栾采晴,陆菲嫣愕然不已,也不知要问她什么。
“人品呀,智慧呀,还有相貌呀,还能是什么?”
“这……栾公主吃丘元焕一扫,身带重伤,武功是绝然施展不出来的。”
陆菲嫣一瞄祝雅瞳,见她双眉微蹙,嘴角又带揶揄之笑,才觉自己答非所问。
她俏脸一红,又被祝雅瞳的镇定自若所感染,暗忖问她这些话必然有些深意,忙收敛心神道:“她相貌是没得说的,在咱们府上也不差了谁去。论智慧,我记得姐姐说过,栾广江曾叹她不肯为燕国出力,否则必是栋梁之材。至于人品么……我所知实在不多,她本身也是个苦命人,又在府上受了多年的熏陶……啊……大师兄曾与她有一段缘分,以大师兄的眼光,栾公主的本性该是不坏的……”
“是哟,她还算征儿的半个师娘……”祝雅瞳眼角微有愠色,片刻间隐去了又道:“我幼时曾与她是闺中密友,除了在皇宫中养得脾气娇蛮了些,本性着实很不错。至于她的智慧,我也从不认为在任何人之下。她就是天性疏懒,但逼到了头上,想偷懒也不成了。”
“姐姐的意思是,吴郎只消救出了她,便有脱困的希望?”
“脱困希望不大,保个一时平安还是做得到。狡兔尚且三窟,她在长安城里朝不保夕那么些年,一定会留下些什么后手。从前用不上的,这一次恰恰全都使出来。有征儿护着她,她的手段全都能使出来。”
祝雅瞳口中虽赞,越说却越是不快,酸味儿都溢了出来。
“真是这样……就请老天保佑。”
陆菲嫣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了几句,还是现出忧色道:“可是,可是……京师重地,吴郎就算武功绝顶,毕竟会有力尽之时。”
祝雅瞳美眸连眨,想了片刻凑在陆菲嫣耳边道:“我跟你说个事情,你自己听了就好,千万不要和旁人说。”
“好,必然不说,吴郎也不能说么?”
“你别和他提。”
祝雅瞳面色一红,低声道:“当年在桃花山谷,我和征儿还有栾采晴一同坠了下去。那时候征儿身受重伤,那一战也让他深知武功不足,面对有些局面时大感无力。我们……双修之后呢,他功力暴涨了一大截……嘻嘻,我当时对他说,栾采晴也是个绝色的美人儿,也有一副双修妙体,懂我意思吧?你说,征儿当时怎地选择了?”
“栾采晴?”
陆菲嫣愣了一愣,怎么也想不到祝雅瞳会扯到这些旧事上面。
她原本心浮气躁,看祝雅瞳谈天说地似的轻松,似乎早已安排下了锦囊妙计,不由也一阵松快。
若论天底下对吴征珍逾性命的,祝雅瞳首屈一指,她既不慌,必然有了极大的把握。
陆菲嫣沉吟一阵,笑着摇头道:“吴郎决计不会要的。”
“为什么?”祝雅瞳螓首一歪,显得十分好奇又可爱。
“吴郎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就强迫人做什么,他心地善良,当时对栾采晴的歉意都要更多些。至于栾采晴么,当时也还是生死大敌,她也决计不肯。她既不肯,吴郎就不会平白无故地强迫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