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先期派人拦住了死者同伴,得知乃盐商苏某家丁后,已查封其家,围捕死士一百余,激战,生擒三十余人……” 太监那有些尖利的声音还回荡在殿内,汉平帝面无表情的说道:“所谓当街杀人,可那些军士的刀并未遗失,杀人的那边刀是哪来的?蛊惑百姓,这是想毁尸灭迹吗!” 所有人都闭嘴不言,只有于文轩笑了笑后,出班道:“陛下,梦兰伯率部刚进冼州府就出了此事,可见早有预谋,只是在背后谋划此事的人,他们想要干什么呢?” 汉平帝冷哼道:“欲盖弥彰,不过是为了掩饰私盐之事罢了。” 私盐? 在场的只有那几位重臣才知道苏越下去的事,所以闻言都大为震惊。 敢贩卖私盐,这就是在朝廷的国库中抢劫! 胆大包天啊! 于文轩看了一眼金伟,然后说道:“陛下,开中支盐,这是国朝的规矩,只是那些盐商的私盐从何而来呢?” 连续两个问题,按理汉平帝该发飙了,可他只是淡淡的道:“冼州府的事朕已经交给了梦兰伯,至于盐场那边,御史也应该要到了。” 嘶! 所有人都被汉平帝的城府给惊呆了。 合着刚才这些弹劾在您的眼中就是跳梁小丑啊! 而金伟只觉得心中苦涩,因为这事汉平帝根本就没有跟他沟通,这算是什么? 不信任吗? 苏越拿住了苏八维之后,也不审讯,只是关押在后院里。 “放我出去……” “大人,小的冤枉啊!” “……” 呆呆把手中的话本一合,皱眉道:“伯爷为什么要关着他们呢?” 十七一边监控着这一排关押苏家人的屋子,一边应付道:“他们贩卖私盐。” 呆呆木然的道:“那就是罪大恶极咯?” “当然。” 贩卖私盐是重罪,这一点大多数人都知道。 “那为何不把他们关到牢里去?” 如果是被人这般的连续追问,十七肯定会不耐烦,可呆呆就不一样了,他柔声道:“还没找到他们贩卖私盐的证据。” 因为外间传言永夜都卫要封街,所以担心被抓的百姓大都紧闭家门,出门都是溜着墙根走。 于是苏越就让人去广而告之,他此行是来抓私盐贩子的,这才缓解了百姓心中的恐慌。 “可是他们真的好闹啊!” 呆呆歪着脑袋,想了想:“十七,我记得城西有一个大院子,里面据说闹鬼,晚上都没人敢走那条路。” 十七愕然道:“是吗?那和私盐没关系吧?” 呆呆四十五度角忧郁的看着天空,幽幽的道:“可是我觉得那里面应该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十七,老爷叫你。” 十七应了一声,赶紧就去了里面。 呆呆喃喃的道:“怎么就没人相信我的话呢?” 十七到了后面,苏越见到他就吩咐道:“马上有人要来,你带人注意一下来人的随从。” 十七领命而去,栾金铜笑道:“这位刘辟显可是冼州府的头面人物,每一任知府到任之初都得先去刘家拜访,不然这官肯定是当不稳当的。” 苏越起身准备去前厅,闻言就说道:“这就是士绅的力量,等以后这股力量越来越大,那可真是尾大不掉了。” 前厅,看到苏越大步走来,刘辟显颤颤巍巍的被刘山仁扶起来,拱手道:“梦兰伯请恕罪,老夫年事已高,失礼了。” 苏越笑容可掬的拱手道:“辟显先生多礼了,请坐。” 刘辟显和上任首辅一般的以字行,坐下后,他用浑浊的眼神盯着苏越,缓缓的道:“梦兰伯年少有为,老夫近日身体不适,来晚了啊!” “辟显公谬赞了,苏某侥幸,比不得辟显公的德高望重。” 两人寒暄几句后,看到苏越一直没有主动提起昨日街头喋血的事,刘山仁就冒了一句。 “伯爷,敢问昨日之事如何了?” 苏越闻言一脸的愕然道:“昨日之事?昨日有何事?” 刘辟显心中暗骂了一句王八羔子,然后才干咳道:“梦兰伯,冼州府承平已久,刀兵不能动啊!” 苏越含笑倾听,并未反驳。 刘辟显瞥了他一眼,然后才缓缓的道: “老夫归乡以来,见到政通人和,当真是老怀大慰。此后只想悠游于林下,了此残生,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少人纷纷求老夫出面,恳请梦兰伯看在老夫的薄面上,熄了刀兵,好让百姓安宁度日,则皆大欢喜……” 说完后,刘辟显喝了一口茶,淡淡的看着苏越。 苏越有些发愣,他笑道:“辟显公,昨日之事罪不在我部,那是苏八维的手笔,后来苏某大怒,就抄了苏家,结果发现了些东西……” 看到苏越的神色似笑非笑,刘辟显打断道:“梦兰伯,老夫宦游多年,一直与人为善,朋友倒是结识了不少,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梦兰伯您说呢?” 苏越打个哈哈道:“苏某的朋友不多,可却都是肝胆相照,不知道辟显公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呢?” 自从还乡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讥讽刘辟显,可他的城府不浅,所以只是笑笑道:“老夫以前曾经给人弹劾过,想起那段日子,真是后怕不已啊!” 这是威胁! 苏越的笑容一收,冷漠的道:“辟显公年纪大了,在家休养不好吗?非得出来蹚浑水,可这浑水里的鱼不好摸啊!” 这话把先前的‘融洽气氛’给搅合的荡然无存,刘山仁对苏越怒目而视,沉声道:“伯爷,家父故旧遍布朝廷……” 这还是威胁! 这时栾金铜无视刘辟显父子的存在,从外面走到是的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苏越的表情一直未变,等栾金铜说完后,他起身道:“本伯有公事要理,就不陪辟显公了,送客。” 这话无礼,形同于赶人。 一般的人家待客,基本上都是客人自己察言观色决定行止,可苏越这种硬邦邦的逐客方式,说实话,刘辟显这辈子只是在刚进官场时遇到过。 不过当时让刘辟显丢脸的那位上官,在十多年后,被积蓄力量的刘辟显一记重击,结果在即将安全退下来的时候,全家流放。 刘辟显伸手拦着自己的儿子,一双浑浊的老眼里不见怒色,反而是笑道:“梦兰伯位高权重,事务繁多,老夫本不该多打扰,告辞了。” 栾金铜把这对父子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赶紧就去找苏越。 而在马车上的刘辟显却撕下了和善的面孔,狰狞的老脸让刘山仁都为之一惊。 “竖子安敢辱我!” 低沉的嘶吼中带着痰音,一双保养的白白的老手抓住了一本书,生生的把书撕成了两半。 刘辟显发泄完后,冷笑道:“此刻那些奏折想必已经送到了陛下的案前,苏越这般作为,是自寻死路!” 刘山仁得意的道:“父亲,还是您有远见,早早的就派了快马,那些得了好处的官员若是敢不出头,大家就玉石俱焚吧!” 刘辟显隐住得意,沉声道:“若是在运河开通之际,冼州府闹出些大事来,想必这也是陛下不愿意看到的,而且苏越纵兵作乱,若是在太祖开朝之时,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山仁哈哈笑道:“父亲算无遗策,等陛下圣旨一下,想必那苏越必定是后悔不迭,到时候咱们家紧闭大门,任他哀求也别搭理!” 刘辟显冷哼道:“为父宦游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驱赶,此仇不报,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