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换了身新衣服,奔铭新池而来。 刚到门口,就有人拎着食盒,从里面出来。 叶天走进去,看到大厅的长桌上,已经摆上了十道菜,都是浓墨重彩的硬菜。 其中一道,是“青芥九转大肠”。 陈宝祥看过这道菜的卖相,可以评满分。 屋内,名菜飘香,让陈宝祥觉得,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冯爷不在,站在长桌边的是大竹英雄。 “陈老板,快来看看,这道‘九转大肠’!” 陈宝祥走过去,大竹英雄拿着筷子,对那道菜指指点点,说出了所有的窍门。 有他在,厨师就不用介绍了。 陈宝祥连连点头,对方说得头头是道,对华夏美食的精髓了如指掌。 外面,一阵香风飘过,修夫人带着丫环进来。 几个人见面,修夫人轻轻万福,嘴角带着笑意。 “大竹先生,听说您今晚过来,倍感欣喜。不如现在就请您对这些名菜进行点评?” 大竹英雄一笑:“奶汤蒲菜,是所有名菜之冠。今日送来的这道菜,过于油腻,应该是加入了牛奶。奶味过重,就失去了这道菜的本来意义。” 陈宝祥点头,暗自赞叹。 奶汤蒲菜考校的是厨师吊汤的功力,如果没有一道极品的奶汤,这道菜就失去了精髓。 “好、好、好。” 陈宝祥鼓掌,对大竹英雄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能品尝出菜品的不足,但无法像对方一样,立刻就用恰当的话描述出来。 “陈老板,不用过谦,你来说说看,这道葱爆海参怎么样?” 陈宝祥感叹,这道菜看起来很好,可是配菜、刀工都有所欠缺。好吃,美味,但是不够漂亮,对于“色、香、味俱全”的鲁菜要求,没有完全领悟。 他摇摇头:“平淡无奇而已。” 大竹英雄点头感叹:“不用品尝,已经得出了结论。鲁菜领域,青黄不接,那些经典菜式,都已经失传了。” 修夫人也点点头:“好好好,二位说的,果然精彩。我这一趟是来着了。” 陈宝祥突然醒悟,这些鲁菜的品质如何,唯一的检验者是白凤凰。 既然白凤凰不在,有资格评判的,只能是修夫人。 “修夫人,请——” 两人一起邀请,修夫人就缓缓向前,把十道菜挨个看了一遍。 “平平无奇,果然如此。这些菜,小姐都未必喜欢。油腻、复杂、老派、混乱……真是遗憾。” 陈宝祥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意见。 如果他们都不满意,白凤凰过来,也是一样。 三人坐下喝茶,等着冯爷到来。 “二位,华夏美食的精华,在于色、香、味三个字,如果达不到这一点,那就很遗憾了。” 大竹英雄并非卖弄,而是就事论事。 陈宝祥突然想起一件事,只要修夫人说出,白凤凰喜欢什么样的名菜,这些店里就会投其所好,绝对满足要求。 他提出问题,修夫人笑了:“白小姐喜欢清淡,很少吃肉,也不喜欢吃肉。如果有些清淡菜肴,那就太好了。” 陈宝祥脱口而出:“鲁菜不鲁菜,已经不重要。鲁菜是我们奉献的,而白凤凰小姐的口味才最重要。” 现在,事情绝对明朗。 这不是鲁菜盛宴,而是为白凤凰准备的接风宴。 只有客人满意,主人脸上才有面子。 修夫人笑起来:“还是陈老板聪明,我们并不希望展示鲁菜风光,而是要让白小姐吃得舒服。” 很快,这个意见就得到了冯爷、各大菜馆的回应,立刻换了十道菜上来。 其中一道香菇油菜,碧绿飘香,色、香、味俱全。 修夫人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道菜。 至此,在陈宝祥的帮助下,冯爷试菜成功,终于获得了白凤凰的口味偏好。 吃完饭,陈宝祥告辞出来,与大竹英雄并肩走了一段。 “陈老板,华夏饮食文化博大精深,让人佩服。济南军部那边,有人吃过你家的把子肉,希望跟你合作,内容包括,每天一百块把子肉,另外就是米饭和小菜。你愿意合作吗?” 陈宝祥马上答应:“多谢大竹先生提携,我很愿意。” 按照柳月娥的说法,只要是挣钱的生意,无论如何也要接下来。不然,他们不赚这笔钱,也有其他人去这样做。 大竹英雄挑起大拇指:“多谢了。” 两人走了一段,几个日本暗探从他们身边经过。 大竹英雄怫然不悦:“这些军人真是大煞风景,济南是个好地方,风景秀丽,山川明媚,但多了这些混账家伙,就完全变味了。陈老板,不要觉得我是故意讨好中国人,而是因为,我在日本的时候,也讨厌这些狂热的激进分子!” 陈宝祥没有接话,毕竟大竹英雄是日本人,他说的话,未必是真话。 刚刚出了铭新池那条街,两个日本哨兵,正挥动枪托,猛砸一个中国人。 “住手!”大竹英雄怒喝一声。 两人回头,看见大竹英雄,全都一愣,立刻敬礼。 “怎么回事,为何欺负人?” “他是八方面军的暗探,刺探军部秘密,被我们发现了,跑到这里才追上。” 大竹英雄弯腰,把男人扶起来。 “如果没有证据,就赶紧放他走。” “各位,我就是经过那里,好奇多看了几眼,实在不是间谍。我跑是因为你们抓我,下次不敢了。” 大竹英雄做主,让那个男人离去。 陈宝祥大为感动,大竹英雄是日本人,阻止日本人伤害中国人,这一点尤其难能可贵。 两人在路口分手,陈宝祥向普利门这边来。 走着走着,两个人贴上来,一左一右,夹着他走。 “陈老板,谭爷说,他想通了,你说得对。所以,他想听你的,去益都县走一遭。临走之前,去米饭铺见你,再讨教一番,可以吗?” 陈宝祥被两人夹着,几乎脚不沾地,根本去不了别的地方。 他们三个一起进城,一起到了米饭铺,一起进了后院,坐在北屋里。 “我是主人,烧水沏茶,可以吧?” 两人对视了一样,同时点头。 陈宝祥烧水沏茶,想好了一切后果。 如果对方指认自己是狗腿子,那就完了。谭一岳肯定不会相信他,把他视为心腹大患。 那样的话,他就性命不保。 “二位,谭爷决定的事,就不用问我了。” 两人微笑:“那可不行,谭爷一向都是谋定而后动。不见你,他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