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胸袭
杨孤鸿愣了愣,他生来直肚,心中所想之事,半点不会转弯,此刻不禁暗
忖:“是了,我曾听人说过,女子最不喜别人奉承,这姓陈的满口胡言,洪凌波
却并未——”
想到这里,忍不住目光斜膘洪凌波眼。
却听洪凌波缓缓说道:“姓陈的,你说了堆废话,我井没有喝止,你知道
是为了什么?”
玉郎陈二本虽满面怒气,忽然听见洪凌波竟然对自己说起话来,而且莺声燕
语,语气中并无怒气,心中不禁荡,立刻柔声道:“想来是我的片真心诚意,
打动了姑娘的芳心,是以——”
洪凌波摇了摇头,接口道:“不对!”
玉郎陈二笑容敛,但瞬即又含笑道:“那么可是姑娘听我说的十分好听,
是以——”
他话未说完,洪凌波又自摇首接口道:“也不对!”
她轻轻拂衣角,嘴角似笑非笑,接道:“我小的时候,个冬天的早上,
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有条疯狗跪来对我乱吠,我气不过,就把它打跑了,
哪知我……我师父走来看见,却将我骂了顿,说个女孩子应该文静些,怎么
可以和疯狗般见识!”
她语声本就娇柔动听,面上更永远带着三分笑容,此刻阳光温柔地映在她面
容上,更显得她娇颊如花。
玉郎陈二直看得心痒难抓,忍不住道:“是极,是极,姑娘今日这般文静,
想必定是幼时教养极佳之故。”
洪凌波微微笑,又道:“我文静虽不见得,但却真的再也不和疯狗般见
识了,以后再有疯狗在我旁边狂吠,我只要走开点,让让它……”
她语声顿,目光忽然温柔地落在杨孤鸿身上,接口道:“可是现在如果有
疯狗在我旁边狂吠,我就再也不必让它了,因为我现在已经有了……”
垂首笑,方自接道:“有了个保护我的人。”
纤手微抬,缓缓指向陈二:“孤鸿,你替我把这条疯狗赶走,好不好?”
杨孤鸿见她竟还在与陈二含笑而言,心中正是怒愤填膺,恨不得立时掉首不
顾而去,此刻闻言愣了愣,才恍然了解她的含意,心中不觉又笑又恼,这少女
当真调皮得很,此时此刻,居然还有心情来说笑,转目望去,只见那玉郎陈二直
挺挺跪在地上,面上又红又紫有如猪肝,突然大喝声,跳将起来,戳指洪凌波,
破口大骂道:“你这小妮子,当真是不识抬举,陈二太爷好意抬举你——”
话声未了,忽觉股劲风当胸袭来,威猛强劲,竟是自己生平未遇。
他大谅之下,身形旋,倏然滑开五尺,定睛望去,只见杨孤鸿面带寒霜,
挥掌冷笑说道:“我手掌三挥之后,你若还在此地,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玉郎陈二似乎被他掌风之强劲所惊,面色变,倒退三步,杨孤鸿手掌两挥,
见他已有去意,心中不禁宽,要知道他生具性情,方才伤了那陀子陀子的性命,
心中已是大为不忍,此刻对这玉郎陈二虽然极为恼怒但却仍不愿出手相伤。
玉郎陈二倒退三步,身形方自向后转,突又溜溜的个转身,快似旋风,
手掌微扬,劲风三道,分向杨孤鸿前胸将台、玄关、乳泉三处大袭来,这三道暗
器不但体积奇小,难以觉察,而且又是在陈二转身之间发出,杨孤鸿但觉眼前微
花,暗器距离自己前胸,已不及三尺。
洪凌波情急关心,花容惨变,樱咛声扑上前去,只见杨孤鸿虽然胸腹缩,
脚下不动,前胸竟然缩后尺,但这点暗器,却仍都着着实实击在他身上,洪
凌波目光动处,只觉眼前黑,脑中阵晕眩,蹬蹬蹬连退数步,险些跤跌在
地上。玉郎陈二声怪笑,道:“这小子张狂,也要你见见陈二太爷的”
话声未了,忽见杨孤鸿伸手接,接在掌中。
玉郎陈二阵大惊,看台之上,多是武林高手,眼光明锐,是以那暗器虽纤
小,这些人也俱都看得清清楚楚,此刻心中亦不禁大感惊愕,有的竟忍不住脱口
惊呼出声来。
洪凌波定了定神,张开眼帘,方待挨到杨孤鸿身上,查看他的伤势,此刻见
他居然无恙,心中惊喜交集,张口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杨孤鸿剑眉轩处,冷冷笑,突然手掌扬,掌中那三支比普通形状小了
倍的五棱钢针,便已原封不动地袭向陈二,风声尖锐,竞比陈二方才击出之时,
力道还要强劲数倍。
这三支五棱钢针,本是玉郎陈二扬名江湖的暗器,威力虽不及赤练仙子李莫
愁的冰魄银针霸道,但却也是见血封喉,极为歹毒,而且锋利无比,再加上玉郎
陈二手劲非同小可,纵是身怀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类功夫之人,若
是遇着此等暗器,样也是无法抵挡。是以玉郎陈二再也想不到自己发出的暗器,
竞伤不了这玄衫少年,儿刻惊恐之下,却见这三支钢针竟然原物退回,他深知自
己这种暗器的威力,当下吓得心胆皆丧,再也顾不得颜面,身形缩,就地滚,
只党风声三缕,自头顶飞过,划空飞出数丈,方自落到地上,他翻身站起,额上
冷汗涔涔落下,方才面上的狂傲之意,此刻早已经消失无影,心中却兀自大惑不
解,暗忖道:“以我的手劲发出的这些五棱毒针,纵是铁板,也未见能以抵挡,
这少年是凭着什么,难道他的内功真已练到金钢不坏之身吗?”
他自然不会知道,杨孤鸿身上所具之异能,岂会真个在乎他这点暗器。
世事之奇,有些的确不是常理所能忖度,只见玉郎陈二呆立半晌,面上阵青
阵白,终于暗叹声,身形微扭,转身欲去,哪知洪凌波突然冷冷笑,喝道:
“站住!”
陈二身形微顿,洪凌波冷冷道:“你乱吠了半天,就这样想走了吗?”
纤足微点,曼妙的身形,突然惊鸿般掠到身侧。“你那宝贝弟弟,留下只
鼻子,你好歹也该留下些来呀!”
玉郎陈二心中又急又怒,只见洪凌波微招手,立在远处的个红裳少女立
刻如飞掠来,双手递上柄形似匕首的短剑,剑长仅有尺长,剑柄制作的极为
精致,剑身却晶莹雪亮,在日光下闪闪生光,正是当时江湖女子常用的防身之物。
洪凌波口角含笑,接过短剑,伸出春葱般的纤纤玉指,在剑身上轻轻抹、
弹,只听“呛”的声轻吟,洪凌波又道:“是鼻子有用些还是耳朵有用些?
呀——想来两样都没有什么用,你还是两样都留下来吧!”
玉郎陈二暗道声:“罢了。”
他虽然厚颜无耻,却又怎能当着这些人之面,受到如此欺辱,心中虽知自己
万万不是那玄衫少年的敌手,但此时此刻,却少不得要拼上拼,转念之间,正
待翻身掌击出。
哪知就在他心念转处,身后突然微风拂过,那玄衫少年,竟已掠到他身前,
他面色变,却听那玄衫少年竟缓缓道:“放他去吧!”
洪凌波微微愕,秋波数转,突然“吓哧”笑,放下手掌,娇笑道:“我
才不会和他般见识哩,刚才不过是故意吓吓他的。”
杨孤鸿含笑道:“那就好了。”
手掌挥:“还不快走。”
他见洪凌波如此的柔顺,心中不觉大感安慰,那些红衫少女见到洪凌波平日
那样刁蛮,今日对这玄衫少年却又如此温驯,彼此对望眼,心中各自不解。
玉郎陈二目光怨毒的瞪了杨孤鸿眼,突然长叹声道:“青山不改,绿水
长流……”
语声未了,他身形已如飞掠去,只见远远仍有语声传来:“此恩此德,来日
必报。”
洪凌波秋波流转,望着他的背影,轻轻说道:“你对他虽然这么仁慈,可是
他却未必会感激你,说不定以后还要找你报仇也说不定,唉——那么你这又是何
昔?”
杨孤鸿面色沉,正色道:“做人但求自己无愧于心,至于别人怎样对我无
所谓,哼哼,我岂是施恩忘报之人——”
说到这里,忽然瞥见洪凌波目光在闪动,隐着泪珠,知道自幼受着赤练仙子
温如王的放纵,能够如此,已是大为不易,有时纵然行为略为偏激,却也难怪。
念至此,他不禁柔声道:“有些事你自然不会明了,唉——”
语声未了,忽听声惨呼,自远处传来,声音凄惨绝伦,听来令人毛骨惊然,
杨孤鸿面色,变,脱口道:“这是王郎陈二!”
转面望向洪凌波:“这又是怎么回事?”
洪凌波摇了摇头,心中突然动,面色不禁又为之大变。
那看台之上的武林群豪,有些虽与玉郎陈二有故交,但览杨孤鸿武功那般惊
人,洪凌波又是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徒弟,这些人虽然俱都不是等闲角色,但却谁
都不敢招惹李莫愁,是以陈二受辱,他们却直袖手旁观,端坐不动。
但此刻的这声惨啸,却使得他们不禁都长身而起,翘首望去,只见两条淡
红人影,自那边如飞掠来,身法轻盈美妙,不弱于武林中流高手,瞬息之间,
便已掠到近前。
杨孤鸿抬目望去,只见这两个红衫少女身形如风,掠到近前,倏然顿住身形,
玉掌平伶,掌中托着方素绢,绢上鲜血淋漓,竟赫然放着三团血肉。
杨孤鸿心头颤,仔细望来,才看出这三团血肉,竟是双人耳,只人鼻,
不禁脱口惊呼声,又自变色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红衫少女四道秋波,齐地转,面上却木然没有丝毫表情,缓缓的走到
洪凌波身前,洪凌波柳眉微颦,忍不住问道:“这可是那玉郎陈二的?”
两少女微微颔首,道:“这是师父叫我们交给姑娘的——”
她语音微顿,又道:“她老人家说,无论姑娘对她怎样,要是有人对姑娘无
礼,她老人家还是不能坐视,所以——她老人家就代姑娘把这姓陈的鼻子和耳朵
割下来交给姑娘。”
双手伸,笔直地交到洪凌波面前。
杨孤鸿心中暗惊:“这赤练仙子李莫愁当真是神出鬼没,我半点没有看到她
的影子,但此间发生之事,她却都了如指掌。”
洪凌波呆呆地望着这方血绢,心中但觉百党交集,思潮翻涌……
第022章与洪凌波联手御敌
红裳少女个叫小玲,个叫小琼,小玲等了半晌,见她仍不伸手来接,秋
波转,缓缓垂下腰来,将这方素绢,放到地上,轻叹声,接着又道:“姑
娘不接,我只得将它放在这里,反正只要姑娘知道,祖姑她老人家对姑娘还是那
么关心就好了。”
小琼目光垂,接道:“祖姑还叫我们告诉姑娘,姑娘若是想我她老人家报
仇,她老人家定会让姑娘称心如意的,今天晚上,她老人家就在昨天晚上的厅
堂里等候姑娘——”
她眼眶似乎微微红,方自接道:“她老人家还说,请这位杨相公也和姑娘
起去。”
小玲轻叹声,接道:“到时候我们两人也会在那里等着姑娘的,我两人和
姑娘从小在起,承蒙姑娘看得起,没有把我们看成下人,我两人也直感激得
很,常常想以后定要报答姑娘,可是——”
她语声微顿,日光垂:“可是今天晚上,我两人再见姑娘之面的时候,却
已是姑娘的仇人,姑娘若要对祖姑老人家怎样,那么就请姑娘也样地对我们。”
她幽幽长叹声,又说道:“我们不像姑娘样的博学多才,我们都笨得很,
可是我们却也听说过句活,那就是:”
人若以国土待我,我便以国土对人。『这句话我不知说得对不对,但意思我
却是懂的。“小琼目光直垂向地面,此刻她眼眶仿佛更红了,幽幽地叹道:”
我们不管祖师父为人怎样,但她老人家直对我们很好,就像她老人家直
对姑娘很好样。“这两人句连着句,只听得洪凌波心中更觉辛酸苦辣、五
味俱全。
她垂首无言,愣了半晌,明眸之中又已隐泛泪珠。
杨孤鸿目光动处,双眉微皱,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终于忍住。
只见洪凌波垂首良久,截断了她的诸,冷冷道:“我们知道姑娘的心意,当
然我们不能勉强,可是我也听说,古人有割袍断义、划地绝交的故事——”
她话声倏然中止,手腕伸缩,从怀中取出柄短剑,左于紧捏衣角,右
手划,只听“嘶”的声,那件红裳衣袂,便被利剑分为二。
她暗中咬银牙,接着道:“从此姑娘不要再认得我,我也不再认得姑娘了。”
玉掌挥,短剑脱手飞出,斜斜地插在地上,外地声,剑身齐没入地,她
表面虽强,心中却不禁心酸,两滴泪珠,夺眶而出,抬头望处,洪凌波亦已忍不
住流下泪来。
两人泪眼相对,杨孤鸿暗叹声,转过面去,他无法谅解,造化为何如此弄
人,让世人有如此多悲惨之事。
看台之上的武林豪士,见了这等场面,个个心中不禁惊疑交集,但其中真相,
却无人知道,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无法伸手来管此事,有的人只得转身走了,
有的人虽还留在当地,但却无人插口多事的。
直垂首而立的小琼,此刻又自长叹声,缓缓说道,“事已至此,我也再
无话说、我想姑娘总比我们聪明得多,会选择条该走的略,可是——”
她话声顿,突然走向杨孤鸿,说道:“杨相公,你是聪明人,我想问问你
句话,不知你可愿意听?”
杨孤鸿微微愣,沉吟道:“且请说出。”
小琼缓缓道:“生育之苦,固是为人子女者必报之恩,但养育之恩,难道就
不是大恩么,难道就可以不报么?”
杨孤鸿又自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这两个少女已起转过身去,头也
不回地走了,本来站在旁的红裳少女,个个对望儿眼,亦自默然跟在她们身后,
垂首走去。
洪凌波垂首而立,时之间,心中是恨是怨,是恩是仇,她自己也分辨不清,
良久良久,她方自抬起头来,四侧却已别无人影,看台上的武林群豪,此时也都
走得干干净净,只有杨孤鸿仍然无言的站在她身旁,就连那素来多事的麻烦头陀
麻烦头陀,此刻都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阳光仍然灿烂,仍然将地上的尖刀,映得闪闪生光,她缓缓地俯,缓缓地拔
起那柄插在地上的短剑,和自己手中的柄短剑,放在起,阵风吹来,她竟
似乎觉得有些凉意,于是她转身面向杨孤鸿,怔了许久,终于“哇”的声,扑
在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她只觉得此时所能依靠的,只有这宽阔而坚实的胸膛,她感觉到他的双臂
膀,紧紧地环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丝温暖的感觉悄悄从她心中升起,她勉强止住哭声,抽泣着道:“我该怎
么办呢?孤鸿,我该怎么办呢?”
杨孤鸿垂下目光,她如云的秀发正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起伏着,就像是平静的
湖泊中温柔的波浪似的。
他抬起头,轻轻的抚摸着这温柔的波浪,天地间的切,此刻都像是已静止
了下来,他感觉得出她心跳的声音,但却也似乎那么遥远。
强忍着的抽泣,又化成放声的痛哭。
郁积着的悲哀,也随着这放声的痛哭,而得到了宣泄。
但是杨孤鸿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起来,他暗问自己:“我该怎么做呢?生
育之苦,养育之难……唉,我既该让她报父母之仇,却也该让她报养育之恩呀!”
他无法回答自己,他更无法回答洪凌波。
终于,他做下了个决定,于是他轻拍着她的肩膀,出声道:“我们走吧。”
洪凌波服从地抬起头,默默地随着他,往外面走去,他们谁也不愿意施展轻
功,缓慢地绕过那片刀海,走出看台,走过那条两旁放满棺木的小道,白杨
的棺木,在阳光下呈现着丑恶的颜色,杨孤鸿心中积郁难消,突然大喝声,扬
手掌,向道旁口棺木劈去,激烈的掌风,震得棺木四散飞扬。
突地——棺木之中,竟有声惨呼发出,呼声尖锐,有如鬼啸!
杨孤鸿蓦地惊,只觉阵寒意,自脚底直升背脊——他呆若木鸡地定晴望
去,只见随着四散的棺木,竟有条人影,随着飞出,“叶”的声,落在地上,
辗转两下,寂然不动。
杨孤鸿呆呆地愣了半晌,个箭步,窜了过去,地上躺着的尸身,黑衫黑服,
仰天而躺,面上满是惊恐之色,像是在惊奇着死亡竟会来得这么突然似的,他竞
连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洪凌波亦自大吃惊,秋波流转,四下而望,阳光之下大地像是又回复了寂
静,但是——道旁的棺木,却似乎有数口缓缓移动了起来,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
眼睛,此刻纵然是白天,纵然有阳光如此光亮,但是她却不由自主的泛起阵难
以描述的惊栗之意,就像是个孤独的人在经过鬼火磷磷,鬼语啾啾的荒坟时
样。
洪凌波呆立半晌,心念数转,突然柳眉轩,双手齐扬。
只见银光两道,厉如闪电,随着她纤手抬之势,袭向两具并置的棺木。
“卜”的两声,两柄短剑,起深没入棺。
接着竟然又是两声凄厉的惨呼,鲜红的血水,沿着兀自留在棺外的剑柄,
滴滴的流了出来,流在灰暗的山道上,杨孤鸿惊回身,掠到洪凌波身旁,两
人方自匆匆交换了下目光。
突然——山道尽头,传来三声清脆的铜锣之声。
啸!啸!啸……
余音袅袅未歇,山道两旁的百十口棺木的白杨棺盖,突然起向上抬起——
杨孤鸿在大惊之下,目光扫,只见随着这棺盖扬之势,数百道不经留意,便
极难分辨的乌黑光华,带着尖锐风声,电射而至,他心头凉,顺手拉起洪凌波
的手腕,双足顿,身形冲天而起,应变之迅,当真是惊世骇俗。
只见数百道乌黑光华,自脚底交叉而过,却又有数百道乌黑光华,自棺中电
射而出,他身在空中,藉力无处,这下似乎是避无可避,只听洪凌波脱口惊呼
道:“冰魄银针!”
他心头更是寒,想到这暗器之歹毒,可算天下少有,自己在空中虽能身形
变化,但这些暗器密如飞蝗,自己身穿蛇衣,如再转折掠开,纵然身上中上几处,
亦自无妨,但洪凌波岂非凶多吉少。
此刻他情况之险,当真是生死俱在念之间。
杨孤鸿情急之下,心中突然闪电般泛起个念头。
他甚至来不及思索这念头是否可行,便已大喝声,扬手掌,向洪凌波当
胸击出。
这掌掌风激烈,威势惊人,但掌势却并不甚急,洪凌波身在空中,眼见他
这掌击来,心中既惊且怪,愣了愣,亦自扬手拍出掌。
“吓”的声,两掌相接,洪凌波忽觉般内力自掌心传来。
她本极灵慧,心中突然动,掌心往外翻,婀娜的身躯,便已借着这掌
之力,横飞三丈,有如支巧燕般飞出山道之外。
杨孤鸿自己也借着这掌之力,横飞开去,眼看那些乌黑的暗器冰魄银针,
已自交相奔向自己,才凌空着地,不禁暗道声:“侥幸”伸手捏,掌心却已
淌满掌冷汗。
可是他身形却丝毫没有半分停顿,脚尖点,身形便已闪电般向方才锣声响
处扑去,目光闪处,远望去只见山道尽头处的具棺木之中,仁立着个黑衣汉
子,手中面金锣,在日光丁闪问生光,这汉子手扬锤,正待再次击下,望见
杨孤鸿如飞掠来,吓得手中软,“啸”的声,金锣落地,身形拧,跃两
丈,亡命地向山下掠去。
杨孤鸿大喝声:“哪里逃!”
倏然个起落,身形斜飞数丈,随后就追了过去,此刻洪凌波亦己如飞掠来,
只见那黑衣汉子脚下矫健,轻功不弱,施展的身法,竟是上乘轻功绝技八步赶蝉。
杨孤鸿脚下不停,口中大喝道:“莫放这厮逃走!”
他两人轻功之妙,当真是绝世惊人,那汉子身法虽快,却再也不是他两人的
敌手,眨眼之间,只觉身后衣抉带风之声,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万万无法逃
出这两人的掌握,突然回首大喝声道:“看镖!”
杨孤鸿、洪凌波齐地惊,身形微顿,洪凌波日光动处,瞥见这人的面目,
不禁变色脱口而出,呼道:“司空玄!”
呼声未了,已有道寒光击来,杨孤鸿剑眉微扬,随手掌,将这道镖光
远远劈落,落入草丛之中,大喝问道:“这厮便是司空玄?”
洪凌波道:“不错——追!”
随着呼喊之声,他两人身形又已掠出十丈,前面已是树林,杨孤鸿眼看此人
已自掠人树林,突然长啸声,身在空中,双臂微分,有如展翅神鹰,掠三丈,
头下脚下,扬手掌,向这汉子当头劈下。
这掌威势之猛,当真是无与伦比!那汉子心胆皆丧,俯身窜,身形落地,
连滚数滚,滚人树林里,心中方自定,只道自己入密林,性命便已可捡回
半,哪知身前突然人冷喝道:“还往哪里逃?”
他心头颤,举目望过去,方才那玄衣少年已冷然立在他身前,他再也顾不
得羞辱,双时向后挺,身形又自向后滚出,这江湖下五门中的绝顶功夫就地十
八滚,似乎被他运用得出神入化,但见他枯瘦的身躯,在地上滚动如球,连滚数
滚,突然又有个冰冷的声音自他身后发出:“哪里去!”
他心头可自凛,偷偷望,更是面如上色,他知道这少女便是赤练仙子李
莫愁的弟子洪凌波。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他自知武功万万不是这两人的敌手,却还妄想行险侥
幸,突然厉叱声,双肘、双膝起用力。
身形自地上弹起,双手连扬,十数道乌黑光华,俱部闪电般向洪凌波发出—
—洪凌波冷笑声:“你这叫班门弄斧!”
纤躯扭,罗袖飞扬,这十数道暗器在眨眼之间便有如泥牛入海,立时无影
无踪。
这汉子身形转,又待向侧面密林中扑去,哪知身后突然声冷笑,他但觉
肋下腰间麻,周身再已无力,扑地坐在地上。
第023章冰魂银针
杨孤鸿招得手,喝道:“你且看住这厮,我到那边看看。”
说到“看看”两字,他身形已远在十丈之外,接连三两个起落,只见那片山
道之上的两旁棺木中,已接连跃出数十个黑衣汉来,他清啸声,潜龙升天,
冲三丈,大喝道:“全部站住!”
那些汉子惊之下,抬目望去,只见个玄衣少年在空中身形如龙,夭矫盘
旋,他们虽然都是久走江湖的角色,但几曾见过这等声威,只吓得脚下发软,果
然没有个敢再走步。
杨孤鸿奋起神威,双掌扬,凌空劈下,掌凤激荡,竟将山道两旁左右
两口棺木劈得木片四下纷飞。
他大喝声:“谁再乱走下,这棺木便是榜样。”
喝声过后,他身形便自飘飘落下,有如片落叶曼妙无声。
那些黑衣汉子面面相觑,呆了半晌,果然个个走了回来,垂头丧气的立在
道旁,有如待宰的牛泵,全身颤抖,面如死灰。
杨孤鸿冷笑声后,洪凌波已自手提着那汉子,掠了过来,吓的声,将
他掷到地上,微微笑,道:“这厮果然就是司空玄!我早已知道他不是好人,
却想不到他竟坏到这种地步,他这手想来是想将到会的武林豪士,网打尽,
唉要是在黑夜之中,蓦然遇着这么手,还真的是叫人防不胜防。”
她缓缓走到棺木之前,秋波转,突然从棺中取出包干粮,壶食水来,
向杨孤鸿扬,杨孤鸿剑眉轩处,冷哼声。
洪凌波又道:“奇怪的是,这些汉子发放暗器的手法,俱都不弱,真不知道
这司空玄是从哪里找得来的?『她语声微顿,又自从地上拾起物,把玩半晌,
送到杨孤鸿手上,杨孤鸿俯首望处,只见此物体积极小,四周芒刺突出,果然便
是自己在临安城中所见之物,不禁皱眉道:”
这难道又是——又是那李莫愁暗中设下的埋伏么?“洪凌波螓首轻垂,柳眉
深颦,轻声道:”这冰魄银针,的确是她不传之秘,除了我和小琼、小玲之外就
似乎没有传给过别人,包括师妹陆无双都没有学到。而且此物制造不易——“
语声突顿,垂首沉思半晌,突然掠到司空玄身侧,纤足微抬,问电般在司空
玄背脊之后连踢三脚。
只见司空玄瘦小的身躯,随着她这踢之势,向外滚开三步,张口吐出口
浓痰,翻身坐了起来,机警尖锐的眼珠,滴溜溜四下转,干咳声,垂下头去,
他知道自己此刻已在人家掌握之中,有如瓮中之鳖,是以根本再也不想逃走之计,
居然盘膝坐在地上,言不发瞑目沉思起来。
洪凌波冷笑声,沉声道:“我问你句话,你可要好生答复我!”
司空玄以手支额,不言不动,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
杨孤鸿见此人面容干枯,凹晴凸颧,面上生像寸肉不生,眼望去,便知是
尖刻之像,嘴唇更是刻薄如纸,想必又是能言善辩之徒,心卞不觉大起恶感,剑
眉微皱,叱道:“此人看来尖狡绝伦,你要问他什么,他纵然答复,也未见可信
——”
说到这里,暗叹声,忽觉自己对这些好狡之徒,实在是束手无策,却见洪
凌波微微冷笑,接口沉声说道:“比他再好狡十倍的凶徒,我也看得多的,我若
不能叫他说出实话来哼哼。”
她冷哼两声,又道:“孤鸿,你可知道对付这种人,该用什么办法?”
杨孤鸿愣了愣,缓缓摇了摇头,却见洪凌波秋波转,似乎向自己使了个
眼色,冷笑又道:“我再问他句,他若不好生回答于我,我就削下他支手指,
然后再问他句,他著还不回答,我就再削下他两只手指,他就算真的是铁打的
汉子,等到我要削他的耳朵,切他的鼻子,拔他的舌头,挖他的眼珠的时候,我
就不相信他还不说出来。”
她缓缓说来,语声和缓,但却听得杨孤鸿心头震,转目望去,只见那司空
玄却仍瞑目而坐,面额上已忍不住流下冷汗。
洪凌波冷笑声,又道:“孤鸿,你要是不信,我就试给你看看。”
柳腰拧,缓步走到司空玄面前,还未说话,却见司空玄已自长叹道:“你
要问什么?”
洪凌波轻轻笑,秋波轻膘杨孤鸿眼,道:“你看,他不是也聪明得很么?”
杨孤鸿暗叹声,忖道:“恶人自有恶人磨,看来此话真的点也不错。”
他却不知道洪凌波虽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已足够叫司空玄听了胆寒,这
是因为司空玄深知这位女魔头的弟子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角色。
只听洪凌波笑道:“我先问你,你这些冰魄银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司空玄双目张,目光转,道:“我若将切事都据实告诉你,你还要对
我怎样?”
洪凌波柳眉轩,冷冷道:“你若老老实实地口答我的话,我就废去你身
武功,让你滚回家去,再也不能害人。”
司空玄面色变,额上汗下如雨,呆呆地愣了半晌,颓然垂下头去,杨孤鸿
双眉皱,忖道:“废去武功,生不如死,这下我看他大约宁可死去,也不愿
说出了。”
哪知他心念尚未转完,司空玄却已惨声道:“我说出之后,姑娘纵然饶我
命,但只怕——”
他目光转,向那些黑衣汉子斜瞟眼:“我还没有回家,就已被人乱刀分
尸了。”
洪凌波柳眉扬处,沉声道:“你要怎地?”
司空玄目光转,垂首道:“我只望姑娘能将我轻功留下几分,让我能有活
命之路。”
杨孤鸿长叹声,忖道:“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将生命看得如此珍贵,甚至比
自己的名誉、信用、自由的总和还要看得重些,唉——自古艰难唯死,难怪那
些抛头颅、洒热血,将自己生死生命置之度外的英雄豪杰,能够留传史册,名垂
千古。”